第二八九章 設宴(下)
“啊,說唄。”一直以來的順利讓賀難并沒有掉以輕心,反而這種順境會讓賀難更加謹慎,他向來是個慣于以小博大的人——因為他跟誰比都算是弱勢的一方,就算想以大欺小也沒那個本錢,但這一回他要把優勢貫徹到底。
光是各種版本的計劃和細節,賀難就鋪了數十張紙出來,包括但不限于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參與人員的構成和事件發展的可能性與應對手段等等,而賀難這些天來最多的收獲就是枕頭上殘留的頭發變多了。
小郁眨了眨那雙黯淡的眼睛,最后小聲說道:“我收到家里的來信了。”
郁家人知道小郁會參加大會,所以便發信到了廣寒宮的客棧,就算小郁已經離開縣城,也總會把信轉交到她手上。
“嗯……信上說了什么?”賀難沒顧得上回頭,他現在寫字的速度幾乎達到了平時的兩倍,亂飛的筆畫只有他自己能看得懂,這也算是某種程度的“加密文件”了,而就算是這樣也跟不上他大腦運轉的思考速度——幾乎是在落筆寫出舊想法的同時便產生了推翻過去的新想法。
小郁坐到了賀難身邊:“我父親他……受傷了,傷的很嚴重。”
“嗯?”耳聽八方的賀難轉過身來,終于擱下了手中的筆,“怎么回事。”
小郁捧著自己的臉,把手肘枕在膝頭,聲音低沉:“信上說鏢局出事,父親在押鏢的路上受了重傷,損失慘重——到發信之前他還未能從床上下來……”
“嗯?是誰干的?找到了么?”賀難的職業病發作,第一時間關注的就是兇手。
小郁搖了搖頭:“能把父親搶救回來已經十分不易了,這陣子鏢局上下一直忙著照顧傷員和善后,調查兇手的事情就只能放一放了。”
聽到小郁的聲音愈來愈微,賀難輕輕地把手放在她手上:“既然如此,那你就回去照顧你父親吧。”
小郁抬了抬頭,她本來就是想和賀難請示這件事——賀難和李獒春的事情顯然要更“重要”一些,尤其是在最后的關頭。二人現在的關系可不只能以簡單的朋友、伙伴來論處,更像是上下級。
作為下級,在工作的過程中因為家事要請假,自然要向上級請示。
在這種關頭,小郁也很被動——作為暗箭,她必須完成任務;但作為女兒,她又不可能不牽掛著父親的安危。
賀難把小郁額前的發絲別到她的耳后,雖然看起來像個變態,但已經算是溫柔的笑容了:“我也不是那種沒有人情味兒的家伙嘛……就算我強留你在這兒,以你現在這種心緒也發揮不出實力來,而且這一仗或許比以往來的都更加兇險……如果你定不下心,很有可能會受傷。”
“至于本來該由你承擔的工作,咱們又不是沒有替補……”賀難又抓了抓小郁的手:“這幫人閑的腦袋上都快長青苔了,是該讓他們活動活動了。”
賀難的確是沒有什么安慰別人的能力,但他能把這番話說的沒那么陰陽怪氣已經很不容易了,小郁也了解賀難的意思,所以就沒有再說,而是把話題轉到了計劃上:“那我走了之后,誰來代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