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八章 實戰派
蕭山當中的主寨共有一南、一西北兩道可供通行的大門,其實本來東邊兒也曾有一道出入口,但當初牛頭和丹頂豹望山對峙之時為了減少輪崗防守的負擔,就把朝東的那道寨門給堵上了。
任天鏡以賀難的名義吹了哨子,把當初被打散的零零碎碎的義勇伍卒們又重新召集到了七七八八,總共也能湊出一百多號人來,他們就是任天鏡的手牌。盡管敵我兵力相差八倍,但只要到場的人都覺得能贏,哪怕理由莫名其妙。
他們之中有一些是任天鏡親自上門說服的,比起構思一個進攻策略來說,花在他們身上的時間要更長,但幸好有付出就有所回報。
聚集在這里的人出戰的理由千奇百怪,有些人相信賀難,有些人相信任天鏡,有些人相信正義,有些人要為死去的戰友報仇,有的人希望活的更有意義,有的人不希望窩窩囊囊的死去,還有的人覺得反正待在家里也沒有什么事兒干……但他們都相信有付出就會有所回報。
聽起來像是哄騙小孩子的把戲,但這世上應當存在這樣的希望。
緊握著韁繩站在隊列最前面的人叫做魏潰,他胯下騎乘的這匹瘦馬并不是訓練有素的戰馬,也沒有專用來馱運的挽馬那么強壯有力,就像是跟在他身后的勇士們一樣,大家都是臨陣磨槍。此刻的魏潰本應該做些激勵將士的演講來鼓舞士氣,說些“有我在就一定會贏”之類的話,但他卻只是沉默地用手指摩挲著鋒利的戟刃,感覺就像是他在用那玩意兒在剔除指甲縫里的泥。
這狂氣難除的家伙錯過了上一次的蕭山討伐戰,現在趁著蠢蠢欲動之時回想起來自己的經歷反而很有意思——每一次和山賊交手他都是孤身一人,要么怒從心頭起要么狗眼看人低,總之都不怎么正能量,而此刻和這群烏合之眾排成方陣竟然讓他找到了那種久違的熱血沸騰的感覺——他總會有一天該回到戰場上去,或者說他就該屬于那里,從未離開過。
不過唯一讓他有點兒擔心的事是泊兒非得吵吵著跟著一起來湊熱鬧,而老魏顯然不想復刻當年的悲劇,最后只能讓小郁陪著她一起照應著,分配到了西北面兒負責堵門的那一隊里,而泊兒手里居然也像模像樣地攥著一把片兒刀,看她的神情居然還有些興奮在其中,怕是也曾想過當個女俠客仗劍天涯。
橙紅色的大蛇在山巒之間穿行,這是進攻的信號,營寨的南面正門被人趁亂從里面拉開,魏潰一馬當先,倒拖著的長戟將大地割裂。
丹頂豹被喧鬧驚醒,衣衫不整地從房間里沖了出來,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茫然且憤怒的表情出賣了他絲毫想不通為什么會發生眼前的景象。不過這家伙也是相當有領導天分的人,也很快就鎮定下來:“別慌!先不要救火,抄刀子殺人!”
丹頂豹的吼叫被淹沒在嘈雜的環境里,整座營寨之內都亂成一團。魏潰是個優秀的臨陣指揮官,思路清晰目標明確執行力超強,他率眾突前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奪取馬廄,騎兵對于步兵恐怖的沖擊力在他第一次上戰場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簡直就像是利刃刺進羔羊柔軟的脖頸,唯一讓他覺得有些遺憾的是因為資源的匱乏導致重新集結起來的義勇伍并沒有足夠的弓箭,否則魏潰帶著一支騎射部隊甚至可以做到接近零傷亡。
盡管義勇伍在人數上處于劣勢,但搶下馬廄和占領庫房讓他們的單兵作戰能力大大提高,而任天鏡也趁此機會重新回到了隊伍當中,代替魏潰接管了指揮權——那家伙繼續留在這兒的確大材小用,還是讓他盡情地釋放出自己的全部戰斗力吧!而任天鏡也沒有考慮主動去打開西北方向的大門,他需要伏兵等候在那里,等到對方奪路而逃或者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迅速啟動。
由于去年在閻羅寨還是住過一陣子的,所以在任天鏡接過接力棒之后魏潰便立刻調轉馬頭,孤身一人直撞中央大營,他今夜的任務只有一個……那就是斬殺丹頂豹,當然,一切敢在路上阻擋他的人,他也不介意順手清理掉。
陣前真猛士,馬上全無敵,攻城摧寨第一!
面對如潮水般裹上來的山賊們,魏潰依舊不改一往無前的作風,徑直貫穿殺陣,所到之處人也碎,兵戈也碎,軍心也碎!
丹頂豹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閃耀的名將,傳聞中那是一個使用一對重量驚人雙戟、身高一丈左右的巨漢,心中不由得震駭萬千。
他早就做好了“那個魏潰很強、非一人能敵”的心理鋪墊,但實際上心理鋪墊所能起到的作用也非常有限——如果讓魏潰來舉例子的話,那就是他見過了太多逃兵,無論你在上戰場之前鼓足了多大的勇氣,在親眼看到昨日還談笑風生的伙伴死在自己面前,尸體都殘缺不全的時候你還是會害怕。
擺在你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是戰?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