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六章 華茂正當年(二)
說到曹聚,自然也是同樣的天賦絕倫,而且他就是京城人,因其父與李獒春有故交,所以他爹是打定主意要他要拜李獒春為師的,只不過曹聚生性貪玩而且相當自傲,認為自己自學便可成才,何須別人再來教他?所以一直拖過了府試都沒去,任憑他爹生拉硬拽都不行。
但就在這幾日聽說有個小他一歲的天才在國子監(jiān)創(chuàng)下了前無古人的記錄之后,便使得這生性倨傲的小子也有了幾分攀比之心,他這筆賬算得可是明白——山河學府和國子監(jiān)向來都是競爭對手,雖然地位國子監(jiān)要重一些,但過去一段時間里還是山河學府的名頭更加響亮,他不拜師也有考慮到顯不出自己重要的意味,可直到聽說國子監(jiān)有個和自己差不多年歲的少年成為后起之秀,自己若是在這個時候加入山河學府,再將那少年給比下去,那豈不是山河學府力壓國子監(jiān)的頭號人物?
所以懷揣著這種算計,也僅僅十四歲的曹聚便也去敲那魚龍鼓——但偏偏他晚了一步,所以這老三老四便就此塵埃落定。
曹聚方才之言,刺激的就是葉蒸改換門楣——先是從國子監(jiān)到山河學府,學成之后卻沒有在山河府供職一日便徑直投奔了刑部,一路扶搖之上做到如今左侍郎的位置,甚至還娶了故刑部尚書之女。
葉蒸在山河學府潛心十數(shù)年,一朝出世便又和他當年「加二百」般京城震動,不少人都說他是李獒春的接班人,但在曹聚看來丫就是一個純純的叛徒,為了功名利祿所以拋棄恩師和同伴之情的白眼狼。
要說嘛,自打一前一后拜入李獒春門下,葉蒸和曹聚之間那種不太融洽的關系持續(xù)了很久,尤其是曹聚那張破嘴從來都是先聲奪人,雖然二人之間卯足了勁的競爭使得各自的才華都發(fā)揮的淋漓盡致,但這種時不時互相拆臺的事件發(fā)生的多了也不利于大局。而李獒春為了彌合二人,使得弟子之間同心協(xié)力也做出了很多努力,終于在一件案子上這明爭暗斗了數(shù)年的二人才有所緩和。
彼時的山河府正值蓬勃興旺之際,府內(nèi)接手的要案無數(shù),為了補充人力,李獒春把自己這些個好學生全都臨時調(diào)了上來幫忙——這也是山河學府的老慣例了,甚至以學生的身份幫助山河府處理公務都被認為是一種殊榮,只不過對于葉蒸曹聚等人來說就和如廁一樣頻繁,這倆人很早就有了可以自由出入山河府的權利,最忙的時候甚至一個月都沒有回學府一步。
而他們當時所協(xié)同山河府調(diào)查的案子,便是牽涉到齊長庚胞弟、穗河王齊丁山的「寶玉案」,這二者一人隨水部在民間走訪查證,一人坐府中為各方線索穿針引線,此案從他們參與為止到結束總共經(jīng)歷了三個多月的時間,終于使真相水落石出。
在此事之后,雖然葉蒸和曹聚也沒好到像是親兄弟似的,但好歹也能安安靜靜地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了,而真正讓這兩個不可一世的家伙感受到危機、并且不惜對彼此有所讓步的,是后來才出現(xiàn)的一個人。
那個人,叫陸挺,李獒春口中的第一。
「三師兄,要不咱倆聊聊?」陸挺轉(zhuǎn)圜在葉蒸和曹聚之間,最后還是把目光落在了許久未見的葉蒸身上,他在說話的同時還翹起大拇指朝向了對門的空房。
「老九啊……你可別把你對犯人的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葉蒸平靜地笑了一下,婉言謝絕。他太清楚陸挺的手段了,這是他慣用的開場白——走進審訊室之后隨意地往椅子上一靠,然后開口便是:「要不咱們聊聊?」:
陸挺的年紀和二人相若,小不了兩歲,但他拜師的時間相當之晚——賀難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都已經(jīng)揣著隱秘的任務離開山河府了,而陸挺才正式投入李獒春門下。
但這也并不能說明賀難就比陸挺優(yōu)秀,反倒是能反應出來山河府的狀況——當年的山河府如日中天,現(xiàn)在卻是青
黃不接,就連桃李滿天下的李獒春卻也只能把這重擔扛在小孩兒的肩膀上。
總之話說回來,陸挺和山河學府中的很多人都不一樣,甚至在親傳弟子當中也是獨一份的——他是李獒春唯一一個主動收下來的學生。
陸挺家境貧寒,他是一個老兵的遺腹子,由母親獨自將他撫養(yǎng)長大,供他在學堂念書,但自打母親去世之后陸家也沒了收入來源,便一邊打些雜工一邊在學堂外旁聽。因為他識字頗多,精于算術,頭腦聰明的很,從十七歲開始便在當?shù)氐囊患掖缶茦抢镒龉苜~的學徒。恰逢李獒春在葫蘆洲經(jīng)辦公務時,酒樓卷入了一起案子,李御史得閑便管上了一管,也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發(fā)現(xiàn)了這顆遺落在鄉(xiāng)野之間的明珠具有難得的刑偵天賦,遂在考察一番過后將他帶回了山河府。
就是這個半路出家的陸挺,讓整座山河學府都感受到了一場危機,尤其是最為出類拔萃的那幾個人,他們都能看得出來李獒春對于陸挺的偏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