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傳之夜劫城(五)
風馳電掣的沖動涌上心間,宿秋月正欲豹變,那官差卻雷厲在其之前,還未等這名旦有所動作,那柄細小卻森然的刀便已從護腕當中被人探囊取物!
然而官差卻沒有想象當中的聲張,只是意味深長地與宿秋月對視一眼,那解腕尖刀便被對方裹進袖子里去,隨即又開始搜起了下一個人的身。
他……是在幫我?可這又是為什么?宿秋月又回憶了一下青年官差的面孔,那并不是一張熟悉的臉,略微有些慵懶。
“哦?您這樣的名伶也來跑龍套么?”就在宿秋月恍惚思考時,周晏玄也走了過來,逼視著這位需要重點關照的人物。
把柄已除,宿秋月倒是自若:“大人說的哪里話,鄙人也不過是下九流的優伶罷了,錦袖園里名角給人作配也不是稀罕事?!?br/>
“呵……為了這藏木于林的舉動做了不少文章吧……”周晏玄也是半猜半詐,卻是正說著在點兒上:“我聽說這臺本是你親自改動的?我想你壓根就沒準備唱你自己的那出戲吧!或者說這才是你真正要唱的一出?”
“雖然我們這些賣藝的比不得大人高貴,但若說手藝,宿某自認不輸任何同行……一刻鐘的工夫便足夠我卸了妝扮重新畫個臉譜了?!彼耷镌乱彩抢淅涞?。
“哼……”周晏玄似乎要從名旦眼中窺出什么來,但自己最后也的確沒有搜尋到證據,只得作罷:“你最好還是別有什么異心。”
過不多時,明燭樓以內便全部搜查完畢,卻是并未有什么異狀,而邊掌柜也小心地試探著大人們的口風:“沒有異常便是好事,妾身再叫他們重整旗鼓……”
邊枕云這恭敬之語,卻引來了程昭國的嗔怒:“還唱個什么唱!如此掃興,我看你這銜陽客棧所謂安全也只是徒有虛名罷了!打明兒起就不要再開了!”
“哎,程老弟息怒……”劉南震又于此處做起了好人:“客棧里有命案,那是兇手為禍,又非邊掌柜過錯,你莫要遷怒于人?!?br/>
劉南震的話頗具分量,程昭國登時便不再吹胡子瞪眼,而劉御史又將頭轉向了美人:“邊掌柜,這戲既然斷了那就到此作罷吧,我也不再追究……只是本官這壺酒還未飲完……若是邊掌柜能作陪,你我二人再把盞同樂,那可要比這聽曲兒更要盡興??!”
這話,無疑便是在暗示邊枕云只有獻身于這老賊才能擺平今日這場差池了,一時間邊枕云心中也不禁慍怒,差點兒就要罵出聲來??扇羰且虼说米锪搜舶坝罚撬F了心搞垮個銜陽客棧易如反掌,連帶著家族都要遭殃,所以邊枕云也只得先應承下來,又借口自己要去沐浴梳妝便先行離開,再趁此機會思慮推諉之策。
然而劉南震要帶邊枕云回房,最高興的人卻是胡商哈姆德,這意味著宴席已經結束,自己終于能夠將寶鼎取回再驗看了,沒想到劉御史接下里的一句命令卻如一桶冰水當頭澆下:“本官筋疲神乏,今日就下榻此處。把這桌案上的餐食酒水全都拿到我房中去,再讓人多拿幾壺好酒過來。”
“媽的,惹不起我還等不起么?”那年三十八,站著如嘍啰,哈姆德發誓自己總有一天也得混成個西域首屈一指的豪商——但此刻他也只能一個忍字訣自我安慰,等到明日一早劉南震走后再取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了。
就在胡商捏著手忿忿不平時,另一樁私邀也在同一時刻發生在他身邊——別看正事程昭國是一件不干,但實際上這家伙倒是頗有幾分借花獻佛、長袖善舞的歪才。你以為他是真的因此而嗔怒么?無非就是看出了劉南震心中打算,自己來當這個出頭鳥罷了,而劉南震也是心知肚明——程昭國不免自鳴得意,什么宿秋月宿冬月的,不過都是戲臺上的花架子罷了,下了臺不都是些玩物?自己這紅臉唱的才叫個漂亮!只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簡直飯桌上擱痰盂,害得自己在山河府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再難擢升,也只得另辟蹊徑去討好劉南震了。
而劉南震示邀邊枕云的舉動又何嘗不是自己拋磚引玉?有了巡鞍御史開先河,自己再有樣學樣地請那宿秋月私下一敘又算什么?
不過這妙計程大人也沒有獨吞功勞,給自己獻策的小子叫什么來著?算了,知道他長什么樣子就行了……這家伙可比姓周的討喜多了,等回到山河府就借著這樁命案把他和姓周的調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