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聽證會(五)
只有將這責任先說清楚,才有可能讓皇帝改變這個計劃。
韓琦這是在鑿坡讓皇帝下驢。
堂中的趙頊自然也聽出韓琦語外之意,但他心中也是頗為感激,因為他確實是要借坡下驢。
真不愧是韓琦,果真是厲害啊!張斐心中也是一番感慨,這是妥妥的友軍,因為他開這場聽證會,主要也是為皇帝卸下負擔,輕裝前行。就順勢問道:“關于治理河北河道,朝中爭論非常激烈嗎?”
“爭吵有數十年之久啊!”韓琦撫須感嘆道。
張斐故作驚訝道:“是嗎?”
韓琦點點頭道:“關于此番治水的源頭,應該是要追溯到景祐元年,至今約有四十年左右,那一年黃河在濮陽橫隴決口,但與之前決口不同的是,這一次河水徑直向東北方向分流,經大名至濱州入海。河水也自此也離開行水千年的京東故道,形成了橫隴河道,此二道皆謂東流?!?br/>
張斐不禁問道:“那何謂‘北流’。”
韓琦道:“那橫隴河道淤塞十分迅速,僅僅行河十余年便高民屋丈許之多,且極不穩定。以至于慶歷八年,還是在濮陽,在橫隴決口點的上游商胡縣再次發生決口,且決口形成的新河道進一步向北擺動,經大名至乾寧軍入海。此道謂之‘北流‘’,自此便有了‘東流’與‘北流’之爭?!?br/>
“原來如此。”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不知韓相公是何主張?”
韓琦回答道:“老夫與一位知己好友看法相近,這位知己好友便是剛剛卸任的青州知州歐陽永叔,他認為‘唯有疏浚北流之海之道,使之下流暢通,是為最適宜之策’。”
張斐問道:“下官不太懂治水之道,韓相公可愿具體解釋一下此中之理?”
韓琦道:“在慶歷年間,針對此事是有過一番爭論的,當時我并未直接參與,而我之所以贊成歐陽永叔之言,乃是因為我認為在諸官的爭論之中,永叔說得最合實際。
他首先道出,水患之因,乃河本泥沙,無不淤之理。淤常先下流,下流淤高,水行漸壅,乃決上流之低處,此勢之常也。
而自東漢王景治水后,河水行之千年,而未有決口,故有大量泥沙淤積在河床中,河床日久淤高形成懸河。
然而,河水經澶、滑二州時,由于河道兩岸有山體約束,河道最為狹隘,上游洪水到來,至此壅水,極易潰決,縱觀我朝水患,也幾乎都是發生在澶、滑二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