諳達王子點頭：“不就是阿拉伯數字么？識得。”

冷清歡隱約記得，阿拉伯數字是在公元8世紀左右，隨著佛學曾傳入中國，但是并未被接納，然后，明末清初，西方的數學著作傳入中國，也沒有得到普及，最早使用是在光緒元年。

自己現在所處的這個朝代屬于架空，在歷史上并沒有記載，但是，民間已經有了明朝時期的著作，而宮里竟然也初步設立了內務府，負責皇帝的家務事，阿拉伯數字傳入并不稀奇。

所以，她也沒有太大驚訝，只是順口問了一句：“漠北已經在使用這些數字了嗎？”

“沒有啊，我漠北的文化主要還是得益于長安的傳播，這些數字是我從魯大人那里學來的，他說是他家鄉獨有的文字，王妃娘娘如何也識得？”

魯大人？冷清歡自然識得，就是那日在驛站，寸步不離諳達王子的貼身管家，打理著諳達的飲食起居，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是健談之人。

冷清歡“喔”了一聲：“是以前見過一位長相奇特的傳教士，他教給我的。”

“本王子還以為你與魯大人或許是同鄉呢。”諳達王子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懂那么多稀奇古怪，聞所未聞的東西。”

冷清歡并未放在心上，諳達王子也不再追問，扭過臉去，繼續與慕容麒攀談，提出想見識一番慕容麒的騎射之術與馬上功夫。

慕容麒自謙兩句，外間有下人入內回稟，說軒王送來請柬，明日請諳達王子前往皇家獵場狩獵，屆時會邀請幾位皇子一起。

諳達正是求之不得，立即痛快地答應了。

皇家獵場外圍都是人工飼養的麋鹿羚羊等沒有攻擊力的食草獵物，供皇室子弟們習練騎射功夫，消遣解悶所用，沒有什么危險性。只有在獵場深處，依山借勢單獨隔離了一個獅虎營，里面飼養了幾只猛獸。

諳達王子誠懇地邀請冷清歡一起。

清歡如今身形笨重，這樣的場合不方便參加，去了也只有眼饞的份兒，便婉拒了。

第二天晨起，慕容麒與諳達王子早早地便起床，也未驚動冷清歡，騎上馬，帶好弓箭，意氣風發地出發了。

冷清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起床，收拾收拾食盒，帶著兜兜去了宮里。

上次諳達王子接風宴上，太后看起來胃口不太好，一直端坐著，不吃東西，皺著眉頭。

冷清歡問起來，才知道太后牙疼犯了，只能吃些流食和十分軟爛的東西。清歡給檢查過，牙齦發炎，就連腮幫子都腫了。

她給太后拿了幾片止疼和消炎藥服用，只能等到炎癥完全消下去，才能將牙齒拔掉。

俗話說牙疼不是病，疼起來要命，但是古代人對于這牙疼就不當做一回兒事兒，太醫院里的御醫們，也不屑于鉆研這種“雕蟲小技”。所以才會有春秋時期的齊景公以繩栓牙，給自己的小兒子彎腰當牛騎試圖拔牙的清奇畫風。

這顆蛀牙早就令太后不堪其擾，只要一上火，牙就疼，一疼就好幾天吃不下飯，睡不好覺。聽冷清歡說可以拔掉，永除后患，當時很英勇，就算冷清歡拿把錘子將它敲下來，她也樂意。

冷清歡進了宮，太后牙疼已經好了，不疼了，有點好了傷疤忘了疼，詢問冷清歡這牙怎么拔？是栓繩啊，還是射箭啊，還是拿個鉗子捏住往下薅？會不會像東晉名將溫嶠先生那般，得了牙病去拔牙，結果引發中風，不大10天就掛掉了？

冷清歡原本也只是個半吊子，只有理論知識，沒有實踐過，但是太后這顆牙已經松動，遲早會掉，拔了還能少受點罪。

勸慰幾句，太后也下定了決心。冷清歡進行消毒，麻醉，然后拿著拔牙的鉗子琢磨著怎么下手。

綠蕪聽說她進宮，過來湊熱鬧，漫不經心地問：“今兒哥哥們去狩獵，你怎么沒有跟著去？”

藥勁兒已經上來，太后大張著嘴，冷清歡換一個角度，牙鉗比劃兩下，猶豫著下不去手。

"一群大老爺們兒，打打殺殺的，我跟著湊什么熱鬧？只能眼饞。”

再說了，不是肚子里這顆球礙事么？

“錦虞都去了，你怎么就去不得？”

冷清歡心里就“咯噔”一下：“錦虞也去了？”

“是啊，”綠蕪反問：“你不知道？”

我當然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哪能沒事人兒似的在這里研究拔牙？

按照長安的風俗，一個待嫁的準新人，是不應當與男方見面的。軒王請她過去湊什么熱鬧？

要知道，錦虞那就是個惹禍精，現在這樣重要的節骨眼上，她為了不和親漠北，狗急跳墻，什么手段都能使得出來。

自己千叮嚀萬囑咐，讓慕容麒遠離錦虞，免得給她可乘之機，讓她給賴上了。今兒錦虞竟然跟著一塊去打獵，這擺明了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