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日，四姨娘刻意地打扮了自己，早早地就捧著首飾盒子到了冷清瑯住著的院子，一時間竟然還十分緊張。

冷清瑯又再三叮囑她，記得收斂自己的情緒，別嚇到了大姑娘。

四姨娘一概應(yīng)著，幾乎是望眼欲穿。

好不容易，將近上半晌的時候，外間趙媽進(jìn)來回稟，說是人來了。

四姨娘頓時起身，恨不能迎出院子里去。

門簾撩開，進(jìn)來的，是一個打扮得土里土氣的姑娘，荊釵布裙，看起來淳樸老實，跟普通的農(nóng)家姑娘沒有什么兩樣。

不過，她的皮膚很白，很細(xì)膩，是那種長期見不到天日，并且脂粉潤澤出來的膚色。而且眉清目秀，好似是開過臉，光潔的連一絲細(xì)細(xì)的絨毛也不見，眉毛也修得細(xì)細(xì)彎彎。走起路來如柳枝裊娜，是個十足的美人坯子。

跟自己長的一點也不像。

那姑娘看起來似乎有些拘束，一直低垂著頭，只撩起眼皮環(huán)顧了四周一眼，就躲在趙媽身后不敢說話，像是個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

四姨娘想，這丫頭在她養(yǎng)母家里看來是被嬌慣的，從來沒有做過粗活，就連手指都是不沾陽春水才能保養(yǎng)出來的象牙白。

趙媽往一旁讓了一步：“去見過我家二小姐吧，這些年，我家夫人可沒少幫襯著你家。如今夫人不在，二小姐也算是你的親人了。”

姑娘進(jìn)來，對著冷清瑯端正地行禮。

冷清瑯只淡淡地抬了抬下巴：“不用多禮，坐吧。”

四姨娘一把將那姑娘攙扶起來，手控制不住地發(fā)顫。

“你，你就是瑜兒？”

以前金氏告訴過她，說大姑娘閨名就叫瑜兒，懷瑾握瑜，美玉無暇的意思。

姑娘沖她忽閃著眼睛：“我是叫瑜兒，這位夫人也識得我？”

四姨娘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盯著她的眉眼，激動得幾乎熱淚盈眶，卻不得不生生地逼回去，顫著聲音：“不識得，不識得，就是常聽我家夫人與小姐提起你。”

姑娘“喔”了一聲：“夫人與小姐是我家的貴人，我娘說，這些年里，多虧了夫人與小姐的接濟，我才能衣食無憂，過得比村子里其他的孩子優(yōu)渥。”

四姨娘使勁兒控制住將她摟進(jìn)懷里嚎啕大哭的沖動，費勁兒地咧咧嘴角。

“聽我家小姐說，你就要嫁人了？”

叫做瑜兒的姑娘臉紅了紅，微微低頭，聲如蚊蚋：“是的。”

“許配的是哪里人家？”

“離我家不遠(yuǎn)，是十里八村數(shù)得著的殷實人家，又是家中獨子，我娘說，依照我的條件是高攀了，若非嫁妝豐厚，尋不到這樣的人家，讓我來了一定要給小姐多磕兩個頭。”

冷清瑯輕咳一聲，擺擺手：“免了免了，今兒叫你來可不是為了看你給我磕頭的，是聽說你婚期將近，來給你送添妝。”

沖著四姨娘暗中使了一個眼色，四姨娘慌忙將首飾匣子捧出來，打開擱在瑜兒姑娘面前。

“這些首飾姑娘看看可喜歡？若是覺得樣式老氣，便去首飾鋪子里重新打制，都是真金白銀的。”

瑜兒姑娘一瞧這些黃白之物，立即雙目放光，就好像黏在了上面一般，一改適才的淳樸，笑得風(fēng)情蕩漾：“勞您這樣破費，真的不好意思。”

就連一句謙讓的話都沒有。

突然間的轉(zhuǎn)變，令四姨娘愣了愣。

冷清瑯又是一聲輕咳：“不僅這些首飾，還有壓箱底的銀子，你也一并收著，日后去了夫家也好硬氣一點，免得被人看不起。”

四姨娘慌忙從懷里摸出幾張銀票，顫抖著，交到瑜兒姑娘的手里。

“孩子，自己留好了啊。”

瑜兒姑娘已經(jīng)重新恢復(fù)了一本正經(jīng)，將那銀票納進(jìn)懷里，一手摟著那首飾匣子：“多謝夫人，多謝夫人。”

冷清瑯點點頭：“那我就不多留你了，早點回去吧，免得你娘再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