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兄弟倆一起躺在床上。

賀知塵睡不著，好不容易熬到賀無塵不再考教他學問，趴在一旁好奇地看著賀無塵。

他人雖然小，跟大哥相處時間也不多，但就這幾天的時間，他敏感地感覺到大哥和老爹之間地氣氛總是怪怪地。

“看什么？”

“哥，是不是你小時候，爹對你可嚴厲了？”

“怎么這么說？”

“我怎么覺得你好像……”賀知塵小心翼翼看著賀無塵地臉色，“好像不喜歡他？”

賀無塵哼笑了一聲，在他頭上彈了一下，“小屁孩。”

“我都十二了好吧！”

“那我問你，如果在你最需要地時候，你最好地朋友放棄了你，你怎么辦？”

“他是故意的嗎？”

“嗯……不能算。”

“那不就行了。”

“什么？”

賀知塵一骨碌坐了起來，撇著嘴一副虧你還很厲害的樣子，說：“世上的人那么多，你會要求一個陌生人一定幫你嗎？”

“不會。”

“對啊，你看，你不會要求一個陌生人一定幫你，因為你知道，人家沒必要一定幫你，對吧？”

賀無塵發現這小子說話還挺有意思的，他也來了點興趣，也做起來點了點頭，“對，可那個人是你最好的朋友啊。”

“別說朋友了，就算是爹娘也不行啊。娘也好，爹也罷，都有自己的工作。就說地震吧，如果發生了，你認為娘會去指揮救災呢？還是會留下來救我們？”

“……”

以林湘南的性情，大家肯定重于小家。

而且，賀無塵忽然發現，同樣的情形發生在林湘南身上，他卻沒有什么怨懟。

“爹也是，他比娘更不自由，一道命令下來，就算明知是死，他也會上。”賀知塵無語地看著賀無塵，“哥，我真想不明白，你怎么會問這種問題？”

“可是，如果你舉的例子變成了現實，你不會怨恨嗎？”

“如果地震真的發生了，我寧愿娘去指揮救災，而不是親力親為跑來刨我。如果爹娘放棄了尋找我，而救下更多的人民群眾，我認為很值得啊。大家重于小家啊。”

“如果死了，固然沒什么可怨。可人活著……”

“那就在災難發生之前，努力！”

賀無塵忽然鏗鏘有力地打斷了賀無塵的聲音。

“努力學習，努力變得更強，努力變得更優秀！用自己的價值為自己增添砝碼，讓他們不得不救你！就像你這樣，哥，走出去明里暗里不知多少人保護著，你根本不用等到爹娘去救你，你的身邊就很多很多人搶著要救你了。”

稚嫩的聲音猶如當頭一棒，讓賀無塵久久沒有說出話來。

一直以來，他都怨恨賀文山曾經的過錯。

那固然不是賀文山有心犯的錯，固然在父母的感情里有太多太多的誤解。

可是從小將他養大的母親死了，無論有再多理由，他都無法原諒賀文山。

所以他拋棄了這個父親，遠赴戈壁灘，至死不曾再回頭，哪怕他明知道賀文山曾經到處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