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賀無塵不識情滋味，只片刻恍惚，便離開了茶館。

他沒有說假話，他還年輕，只想將一生都用于祖國的科研事業，他不想早早地負擔起別人的一生。

母親經歷過的苦，他不想由他之手，施加到別人身上。

回家之后，賀無塵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事，直到半月之期到達。

一大早來接他的人就到了門外，林湘南夫妻二人和賀知塵陪著賀無塵吃完最后一頓早飯，賀無塵回屋拿出了自己的行李。

林湘南的眼圈當即紅了，追在身后攥著賀無塵的手臂，“這一次……”

她想知道，賀無塵這次離開會是多久。

但她又深深明白，賀無塵此時在做的事情已經不是他們可以涉及打聽的，于是話說了一半又停下，最后只能紅著眼深深地看著賀無塵。

“您如果有事就打我給您留的那個電話，那是我的上級，可以幫我處理任何事情。”

他沒再說要帶林湘南走的話，也沒再問林湘南是不是過的開心，有些東西與其說他已經釋然，不如說他現在相信自己有足夠的能力保護母親。

所以，他不怕賀文山再做出背棄母親的選擇。

但當目光轉過賀文山，他依然久久地注視，他不想讓母親傷心。

賀文山無奈地在兒子肩頭拍了一下，替他接過行李包。

離別無言，只能寄希望于時間這味良藥。

最后，賀無塵的目光落在賀知塵身上。

“好好照顧父親母親。”

“大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保管爹娘天天開心。不過大哥你下次什么時候回來？”

賀知塵還是挺喜歡這個大哥的，什么都會，什么都很厲害。

“不知道，有機會就會回來。好好照顧母親。”

賀無塵又說了一遍，頓了頓，又說：“好好念書，別讓母親操心。”

“我知道，你放心吧，等你下次回來，我保管學得比你還厲害。”

一句話終于把全家人都逗笑了，只有賀知塵還莫名其妙。

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不信你到時候等著看！”

“好。”賀無塵揉了揉幼弟的頭，拉開家門，再次深深看了眼林湘南，“娘，我走了。”

當護衛人員陪著他走出大院時，他又遇到了季朝。

季朝滿目錯愕，再看到滿目通紅的林湘南，她忽然就明白了賀無塵那天的話。

與此同時，她心中升起的還有濃濃的欽佩。

欽佩賀無塵，更欽佩林湘南。

易位而處，如果是她，能承受這樣的結果嗎？

季朝不知道。

她目送著賀無塵徹底走出大院，上了一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轎車。

此后經年，季朝都沒有聽過賀無塵的任何消息，賀家人的低調就好像賀無塵完全不存在。

知道那一年，賀知塵也結了婚，她代替父母參加宴席。

宴席中途，那青蔥玉竹一樣的人再次出現，竟與先前沒有半分區別，謙遜溫和，彬彬有禮，有道是君子世無雙。

季朝這才發現曾經的自己有多狂妄，拒絕她，不是賀無塵的損失。

未得賀無塵青眼相加，是她的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