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市的雪下了一整夜，到第二天早上，整座城變成白茫茫一片。

老城區的主干道上，有掃雪車正在清理路面，馬路上的車輛都行駛非常緩慢。

萬福弄的巷子內，秦建剛一只手里提著剛買到的熱氣騰騰的早餐，另一只手拿著一個包子正往嘴里塞。

在經過一個混沌攤子的時候，他走到攤子前，朝老板道：“給我來碗餛飩，不要香菜，不要蔥花，少點辣，打包。”

此時，坐在一旁桌子上用早餐的幾個老街坊其中一人朝他大聲喊道：“今天真稀奇啊，這么冷的天，老秦竟然自己起來買早餐了，怎么著？又是為了伺候你家那小子呢？真不知道你兩誰是兒子誰是爹了。”

“我樂意伺候我兒子你管的著嗎？”秦建剛聞言，啐了一聲，高聲回道，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有個兒子。

“要我說，你真為你兒子好，趕緊給他說個媳婦，到時候有媳婦伺候，像這種苦差事自然就不需要你做了。”另外一個中年婦女笑著道。

“那敢情好，他菊花嬸子，你有什么好介紹沒有？”說起兒子的婚事，秦建剛瞬間眼睛就亮了，他可盼著兒子能娶妻生子，為他老秦家延續香火盼了太久了。

李菊花聞言，笑了起來：“還用我介紹嗎？這老黃家現成的姑娘不在這嗎？”

說著，她拿眼睛掃了掃坐在隔壁桌子，正埋頭吃餛飩的一身穿灰色羽絨服的老頭道。

秦建剛聞言，連連擺手：“不成，那可不成，老黃家姑娘連個正式工的工作都沒有，跟我們家不匹配。”

李菊花聽他這么說，眼睛瞬間亮了：“怎么著？你家家寶的工作解決了？在哪個單位啊？帶編制不？”

“快了，快了……”秦建剛一臉自信地道，“正托人找著關系呢，如果不出意外，應該會去環衛局吧。”

“環衛局那是好單位啊，老秦你可以啊，深藏不露啊，還有這樣的關系，你那兒子，我記得大學沒讀完吧。就這樣也能招進環衛局去。”之前開口調侃他的中年男人這時候語氣變成了羨慕。

“怎么沒讀完啊？老孫，你別瞎說，我們學費可都是交完了的。”秦建剛說著，又昂了昂頭，“要我說，其實這年頭書讀得多也沒什么太多用，關鍵還是得有錢有人脈。”

“那是。對了，你今天怎么自己出來買早餐啊？你家九丫頭呢？她不在家嗎？”李菊花這時候又扯開話題道。

“那死丫頭，別提她，忒不聽話了。”秦建剛一聽到她提起盼娣，整個人又很惱火。

“怎么了？昨天我看她在巷子口上了一輛奔馳車，開車的好像還是個女人，你家九丫頭可比你混得好。”李菊花說著又笑了起來。

秦建剛聞言，眉頭皺了皺，一臉不相信：“不可能，我家老九上哪認識能開奔馳的朋友啊，你肯定看錯了。”

“沒看錯啊，是你家九丫頭啊。”李菊花說著，還邊回憶道，“雖然我隔得遠，看不太清楚，但九丫頭還能認錯了？”

這時候，一直在一旁吃餛飩，沒參與他們聊天的老黃已經吃完了，他起身走到正在煮餛飩的老板面前，從口袋里掏出一張十元的舊鈔，遞給老板。

老板接過錢，有些為難：“呦，我這沒零錢了，要不下次一起算吧。”

老黃聞言，也不多話，將那十塊錢收了回來，轉身就要離開。

站在攤子前等餛飩的秦建剛插嘴道：“我說老黃，現在大家都用手機支付了，你趕緊讓你女兒把你那老年機給換了吧，弄個蘋果，多方便，以后就不用帶著現金出門了。”

“我女兒的錢是要留著考研的學費，不像你們家，女兒賺錢老子兒子一塊兒花。”老黃冷冷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

秦建剛聞言，頓時不樂意了，他忍不住嗆聲道：“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有什么用？將來她賺再多的錢，你們老黃家沒個兒子，最后還不都得去別人家，連生個孩子都得跟別人姓，替別人傳宗接代。”

“孩子跟誰姓不重要，我家閨女生的，能保證身上流著我閨女的血，你將來的兒媳生的孩子，你能保證一定是你家兒子的種嗎？還傳宗接代，呵……”老黃輕蔑地笑了一聲，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

秦建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氣得直跳腳，只能大聲唾罵道：“你就是嫉妒我能生兒子，你生不了，你這種人，死了沒兒子送終，可憐。”

李菊花覺得他罵得得太過了，于是制止他道：“哎呀呀，行啦，都是幾十年的街坊鄰居了，說話何必那么難聽。”

“你沒聽到是他先咒我兒子要戴綠帽嗎？”秦建剛沒好氣地道。

“那不也是你先譏諷人家沒兒子嗎？”一旁的老孫忍不住替老黃幫腔道。

“就是。”李菊花也不站在他這邊了，翻著白眼道。

“我看你們一個個的，就是看不得我家好，嫉妒我們家寶馬上就要捧上鐵飯碗了。我懶得跟你們說了，我家寶還等著我的早餐呢。”秦建剛說著，提起打包好的餛飩，掃碼付款，氣哼哼地回家去。

他走了之后，老孫又湊到李菊花面前，開始說著老秦家的八卦：“你知道他給他兒子找工作的錢哪來的嗎？”

“哪來的？”李菊花一臉好奇地打聽。

“他啊，把他家老九賣給那包工頭老王了，聽說是賣了二十萬呢。”老孫說著，一只手還比了個“二”的手勢。

“這么多？那老王我記得有五十好幾了吧？”李菊花一臉不可置信，然后又咋舌：“嘖嘖嘖，那就難怪了，我看昨天九丫頭離開家的時候，穿著可淡薄了，那小臉上眼睛和鼻子都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了。看來是跟家里吵架了，跑了。”

“不過你確定她上的是一個女人的車？不是那老王的車？”

“雖然隔得遠，那男人跟女人我還能分不清了？不過，他們家這幾個丫頭也是可憐，年紀都不小了，卻因為被家里拖累，都成不了家。”李菊花感嘆道。

“可不是，我聽說他們家有個大丫頭好像在國外混的很好，不過倒是從來沒見到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秦建剛吹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