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右側(cè)高空，半邊天下著灰黑色的雨，雨霧之下，老樹盤根，那是遮天巨樹，樹杈、樹須吊著不盡冤魂，樹冠盛開，呈現(xiàn)為一張窺不清全貌的人臉。

    扎根于虛空的悲雨老槐之下，卻有巨大的金色蓮臺綻著，蓮上坐有一尊寶光燦燦的佛陀，眉心一點赤金砂，雙目合翕慈悲相，一手指天，定住落雨，一手指地，凍徹長河。

    長河？

    那如從遠(yuǎn)古時空淌來般的虛幻長河，如龍蛇一般蜿蜒，河之盡頭，便是他程采之……或者說，剛好延伸至程采之的身后！

    程采之驚瑟轉(zhuǎn)首，見著原先空無一人的身側(cè)，不知何時，多出一道身影。

    這是個頭戴玉冠，手捧古卷的年輕男子，書生扮相，文質(zhì)彬彬，他項上佩有六根黑色細(xì)繩，卻無吊墜。

    其他人置身于此，聲勢逼人，至少不會亂動。

    當(dāng)程采之望向身后這玉面書生時，書生居然也扭頭看向了他，嘴皮子一動，還能說話！

    “朋友，你很焦慮啊……”

    砰！

    程采之一屁股摔到了地上。

    他見鬼般以手撐地，蹭蹭往后挪了數(shù)丈之遠(yuǎn)，只覺口干舌燥，喉管冒煙，整個人精氣神都像被掏空。

    焦慮？

    哪能不焦慮？

    這副畫！這副世界名畫！

    每每夜夢憶及驚醒時，總能將他嚇得心跳過速，神思駭然。

    因為縱使而今封圣，程采之依舊知曉，這畫中的隨便一人跳出來，還是能單手將他打爆，毫無任何意外的可能性。

    哪怕如今畫中人各皆盛極轉(zhuǎn)衰，或茍藏、或斷臂、或酗酒、或自囚、或消失、或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