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天策
陽光明媚,透過紙窗照進(jìn)屋內(nèi),照在年輕人的臉上。
他的臉、他的眼睛都似乎在發(fā)光,而剛才他的聲音也是那般振聾發(fā)聵。
杜齊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并不是論道將輸,無法達(dá)成目的的壓力,而是…他開始懷疑自已的道了。
這是非常嚴(yán)重的事!
于是杜齊只能大聲道:“正因大晉積弊已深,才需一場改天換地!才能改變這個腐敗的朝廷!”
“安南侯就是一柄劍,他將斬掉大晉一切腐肉,讓大晉成為嶄新的,脫胎換骨的大晉。”
周元嘆了口氣,慨然道:“杜先生,你太天真了。”
“你很博學(xué),熟讀圣賢之書,亦有儒生情懷,然而你卻不懂政治?!?br/>
“安南侯無法斬?cái)啻髸x的腐肉,因?yàn)樗鞘掣耍粫屵@篇土地更加荒蕪。”
“通時,大晉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沉疴已久,若用猛藥,病可能會好,但人一定會死。”
“治大國如烹小鮮,沒那么簡單的?!?br/>
周元把劍收了起來,輕輕道:“大晉要解決的問題不單單是內(nèi)亂,還有外強(qiáng)?!?br/>
“我們?nèi)羰钦娴母奶鞊Q地了,那北方蒙古也早已打進(jìn)神京了?!?br/>
杜齊記頭大汗,他感覺自已都快被說服了,但這么多年的堅(jiān)持,難道真的是錯的嗎?
不!絕不能是錯的!
大晉腐敗不是幾年的事兒了,再不能這么下去了。
杜齊鄭重道:“年輕人,你終究還是婦人之見了,寄希望于一個腐敗百年的朝廷,還不如寄希望于一個野心勃勃的權(quán)臣!”
“至少后者是新的,可以給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帶來變數(shù),給百姓帶來希望。”
周元面無表情,只是沉聲道:“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br/>
“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抵圣賢發(fā)憤之作也?!?br/>
說到這里,周元笑道:“太史公亦然如此,此為何也?圣賢也!”
“圣賢所遇之難,正如而今大晉之難也,只有堅(jiān)持熬過去了,感悟了,才能得到最珍貴的果實(shí)?!?br/>
“然杜先生讓人失望啊,你不愿陪大晉熬過此難,你不愿等待果實(shí)成熟的那一刻,你只想毀掉一切,寄希望于一個豬狗不如的權(quán)臣。”
他指著杜齊,大聲道:“儒家弟子,當(dāng)有大抱負(fù)、大毅力以及大義,杜先生如此行事,也配稱之為儒嗎?”
這最后一句話,實(shí)在如利劍一般,刺穿了杜齊的心。
杜齊本就已經(jīng)被說得快撐不住了,被這一句暴力破防,當(dāng)場就氣得面色漲紅,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你!豎子!你敢…”
他面色慘白,厲聲道:“你敢說我不配為儒!”
周元趁熱打鐵,急道:“我大晉立朝四百年,也有過繁華之時,卻遭幾代昏君弄成這般模樣?!?br/>
“而今太祖有靈,蒼天有眼,大晉終于迎來百年未有之明君。爾既為儒,豈可不報效朝廷,助力圣君,還天地朗朗乾坤!”
“爾既為儒,為何在大晉迎來轉(zhuǎn)機(jī)之際,助紂為虐,從賊造反,行此大逆之事!”
“圣人者,遇大難而成大作,儒者,遇大難而不屈從?!?br/>
“爾遇大難,便作鬼怪,為禍?zhǔn)篱g,還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慚,說什么天下黎庶!”
杜齊聞言,臉色慘白,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停喘著氣,像是哮喘發(fā)作一般。
直到此時,沈樵山才站了起來,嘆聲道:“可溶,人非圣賢,孰能無過?有過改之,善莫大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