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紅蓼的故事
茗香到底還是沒有走,她給了白烈云一個機(jī)會,也給了自己一個機(jī)會。愛了那么久,那么深的一個人,怎可能說丟就丟,只是這一場鬧騰之后,她覺得自己和白烈云之間橫了一根刺,日子雖依舊相安無事的過著,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卻出現(xiàn)了微妙的變化,不論兩個人怎么盡力的想回到以前,最終發(fā)現(xiàn)全然是徒勞。
茗香的生活重心,漸漸偏向了孩子,對白烈云的態(tài)度也漸漸冷淡了下去。而她的丈夫也不是個懂情趣的人,她一退縮,他便很自然的恢復(fù)成了清心寡欲的修道者本色,同住一個屋檐,同睡一張床,卻再沒有了肢體上的接觸。
這樣的日子,還算有愛嗎?茗香不知道,但她卻習(xí)慣了。
茗香對于還是紅蓼時的記憶,依然記的不多,時隔這么久,又哪能把以前的事樁樁件件都記得清清楚楚。
她只記得,她被帶上昆侖時,所見到的白烈云,也只是個六七歲的小屁孩。她以為她作為侍婢,需要像一個姐姐一樣小心謹(jǐn)慎的處處照顧這個小小的少主,哪知她實際的工作,只是跟在他屁股后面漫山遍野的瘋跑著玩耍。
孩子時候的事,她記得不多,好像似乎玩著玩著,兩個人便成了少年男女。她一襲紅衣坐在他的房里,他掀了她的蓋頭,說這樣以后他們就能繼續(xù)捆綁在一起。他們成就了彼此的第一次,她那時不知自己愛不愛他,她只知道,她習(xí)慣了跟在他身邊,照顧他,順從他,好像她生來便應(yīng)該將他當(dāng)成自己的一切。
他在昆侖時,她就像個影子跟在他身后,他離開昆侖后,她依舊默默的跟隨著他。他的身影在她眼里始終占據(jù)了大半的位置,她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也從沒想過要改變這樣的生活。
后來,他變了。她的眼中,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身影,他的身邊,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女人。她依舊還是默默的站在他身后,她勸自己謹(jǐn)記自己的身份,少主總還是需要娶妻的,而她便是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他的姬妾。
那時她便在想,她若是茗香,該多好。
嫉妒的種子,在心里扎了根,她的行為漸漸不再受到自己的控制,她不愿意看到別的女人出現(xiàn)在他身邊,壓抑的太久,讓她的心跟著瘋狂起來。
她向離火宮告狀,少主阻止金國大軍繼續(xù)進(jìn)攻長安,只是為了一個女人。她向那女人暗示,她家少主姬妾無數(shù),好色花心,根本不似他表面看起來那么無欲無求。她向少主表明心意,如不愛,便給她一個孩子,成全她這么些年的無名無分和無怨無悔。
她一貫柔順,他也習(xí)慣性的相信了她,習(xí)慣性的與她溫存,又突如其來的被那女人抓了個正著。少主與那女人因為她鬧翻了,離火宮亦因為少主的任性一道密令將他招了回去,那女人也因怒火攻心,被她母親連哄帶騙的誘去趙國。
她為自己總算趕走那女人而欣喜,可少主卻看穿了她的伎倆,將她趕出了離火宮,將她的世界全然打亂了。
她一個人在江湖上游蕩,心灰意冷,自暴自棄,不知有多少男人以為有機(jī)可乘,妄想欺她騙她辱她,皆被她像剁狗一樣的剁了。殺的人多了,結(jié)的仇多了,她被圍堵,被通緝,被追殺,孤身一人,走投無路,是少主又救了她。
再見少主,她才發(fā)現(xiàn),她竟然是這么的愛他,那以愛為名的火焰,瘋狂的焚燒著她的心魂,她覺得沒有他的世界,連呼吸都會痛,她已不在乎他還會不會娶別人,她只求能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她早已習(xí)慣了他,沒有他在身邊,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么活著。
他心一軟,應(yīng)了她的請求,久別之后的溫存,她有些恍惚的以為,這段日子沒有她跟著,他好像過的也不是太好。
他也許不愛她,但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不能沒有她。
習(xí)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少主要在習(xí)慣和愛之間衡量割舍,確實不易。她再一次覺得,若自己是茗香該有多好。
獨孤茗香大婚,少主千里迢迢去往趙國,他或許是想挽救自己的愛情,也或許是想給自己這段沒結(jié)果的感情做個了結(jié),然而迎接他的,卻是趙國所有修道高手的圍攻。
少主動怒,天罰落下,一個山頭那么多人,誰都不劈偏偏就是盯著少主一個人劈。她偷偷的跟來,看到那混亂的一幕,又氣又怒,拔劍便上,不意外的被人當(dāng)做少主的弱點,盯著她往死里揍。
她驚恐的發(fā)現(xiàn),自己不但什么忙都沒幫上,還拖了他的后腿。她確實成了他的弱點,逼得他不得不下了狠手,瞬息之間滅了他所能見到的所有人,唯獨留了那女人一命。他無法對那女人動手,那女人對他卻毫不留情。她幫不上忙,眼見那女人利用天罰數(shù)次傷了他,她再也無法靜默的旁觀,若是天罰落下一定需以人命為祭,方可平息,那就由她來吧。
她飛撲過去,擋在他頭頂,天罰入體,她看到自己的魂魄從身體里迸出,炸的稀碎,散落于四面八方。她看到他抱著她虛軟的尸體,雙手結(jié)印,不顧那女人的攻擊,一門心思的為她聚魂。
她想,若她是茗香,她一定會好好愛他,好好護(hù)他,不傷他一分一毫。
然后,她死而復(fù)生,真的成了茗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