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一定要飛升嗎
夜間的江風(fēng)很大,呼呼得吹在船艙棚上,呼呼啦啦,獵獵作響。茗香翻來覆去的沒能睡踏實,迷迷糊糊往旁邊探了探,沒摸到白烈云,她便坐起身,揉揉眼睛,發(fā)了一陣呆。
披上衣服,掀開船艙的簾布,白烈云果然還端坐在船頭。
茗香知道,他又開始推算了。
這人總是這樣,時時刻刻都在算計,都在推演,她現(xiàn)在所度過的每一天,都是他經(jīng)過無所次的推算所得來,最是穩(wěn)妥,最是安全,也最能讓她放松開心。
她忽然覺得,白烈云這樣一直計算著過日子,著實很累。
他為什么不能如她一般,什么都不想的,開心一天是一天呢?
茗香嘆了口氣,從倉里拿了件外衣,輕輕走到他身后,將衣服披在了他肩上。
即便知道他不冷,不需要她噓寒問暖,她還是想要讓他過得舒心一些。
夫妻兩共同過日子,總得互相扶持著,她若要省點力,便需他多出些力,若她真的心疼他,那便不能縮在他懷里,讓他一個人獨立支撐這個家。
他即便是神是仙,單獨撐久了,也是會疲累,會心寒的吧。
茗香在他身邊坐下,說道:“你從張知冬的魂魄那,知道了些什么?”
白烈云道:“沒什么。那禁制太毒了,所有跟你有關(guān)的事,都被抹去了。”
茗香嘆了口氣,問道:“一定要找那具身體嗎?我現(xiàn)在這樣子,不好嗎?”
白烈云轉(zhuǎn)頭看著她,說道:“你這具身體,無法飛升。”
茗香心里一緊,問道:“我不飛升,又會怎樣?”
白烈云沉默了片刻,輕撫她的臉龐,問道:“你不想與我一道飛升了嗎?”
茗香輕嘆了一聲,說道:“自然是想的。但比起飛升,我更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我們?yōu)槭裁床荒芤患胰碎_開心心度過這一輩子?便是機緣到了,你也可以將之往后推一推,不過幾十年而已,對你來說,不就是彈指一揮間嗎?”
白烈云的手指,劃過她的眉梢,問道:“若我的性命,也只有那么幾十年呢?若無法飛升,我會立刻就死了呢?”
茗香一怔,輕捶了他一拳,佯怒道:“不許胡說八道。你一個化神,隨隨便便就能活個五百一千年的,王八都沒你能活好嗎?我也曾經(jīng)是修道的,你少拿這種常識來糊弄我。”
白烈云問道:“正常來說,要修成化神,便是有機緣,少說也需得千年。而我卻只用了十幾年。你好好換算一下,我活一年,抵過別人百年,你覺得我還有多少壽數(shù)?那些金仙的機緣,是能隨便白拿的嗎?我總得付出點什么代價吧。”
茗香心里咯噔一下,跳的慢了半拍,她小心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白烈云看著她緊張的模樣,揉揉她的腦袋笑道:“逗你玩的。”
茗香惱火的使勁推了他一把,差點又將他推進(jìn)水里。她氣鼓鼓的跳起來,踹了他一腳,說道:“別總拿這種事開玩笑好嗎?我會當(dāng)真的!”
她一揉眼角,發(fā)覺自己真的聽不得與“白烈云會死”這五個字有關(guān)的任意消息,只要獲取有這個傾向的任何內(nèi)容,她都會不由自主的流淚。
太苦了。
茗香擦著眼淚,不解氣的又踹了他一腳,便奔回船艙去了。
白烈云還是坐在船頭,看著隨風(fēng)搖擺的布簾子,輕輕的嘆了口氣,又抬頭仰望那黑漆漆的夜空。
有些事,他也很無奈,就如飛升這件事,時辰早晚,由不得他定。
他一直覺得,茗香和他的命運緊緊捆綁在一起,他需要她幫忙開天門,她也需要他帶她一道飛升,不論天上地下,他們總能在一起,無所謂分別,那便無需考慮斬情緣這種極端的刺激。
但茗香顯然沉溺于人間的諸多美好,對飛升所帶來的挑戰(zhàn),明顯有所退縮。
她在害怕。
她不肯回想過去,是在害怕。
她不愿正視未來,仍是在害怕。
她以前即便害怕,也只能握著巨劍孤身向前,而她現(xiàn)在卻可以選擇躲在他懷里,不看不聽不想,裝作一切與她無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