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母越是輕松，錦兮的心情就越沉重，她推了相機，難受道：“不拍了不拍了，以后有的是機會拍。”申世媛拉了拉她，示意她別傷了葉母的心。

錦兮心里難過得要命，看著葉母一直微笑地望著她，她從世媛手里接過相機，“媽媽，我給您拍。”

葉母有些緊張，她順了順頭發，錦兮看著鏡頭里端莊典雅的葉母，按下拍照鍵那一剎那，她睫毛一顫，眼淚滾落下來。她將相機塞給世媛，哭著跑開了。

申世媛手足無措，葉母看著她跑開的背影，沉沉地嘆了口氣。

葉父墓地前，十多年前，小鎮上還不興火葬，只要給錢買地，就可以土葬。錦兮那時候小，記得不太多，隱約中，只記得葉父的遺體并沒有找到，只給他立了一個衣冠冢。

錦兮點了香蠟插在松軟的泥土上，然后看著墓碑，墓碑上刻著葉父的名字，她燒了紙錢，又給父親磕了頭，這才站起來。

葉母站在她旁邊，看著遙遠的天邊，那目光含著幾分深沉，錦兮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卻什么也沒有看到，“媽媽，您在看什么？”

“兮兒，轉眼25年過去了，媽媽有件事一直藏在心里沒有告訴你，這件事，我原本打算帶到地下去，但是我覺得對你們姐弟不公平。現在是時候告訴你了。”

“媽媽，您在說什么呀？”錦兮看著葉母的神情，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她連忙制止道：“媽媽，您別說，我不想聽。”

“兮兒，其實……你爸沒死。”

回城的路上，錦兮開車，葉母靠在后座休息。擱在心里20多年的事，說出口了，她整個人都輕松了。她知道，一時間錦兮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但是她相信，她會接受的。

申世媛坐在副駕駛座，察覺到車里的氣氛有些不對勁。剛才她沒有跟著她們上山，她在鎮上隨便逛了逛。后來錦兮她們下山來，她感覺葉錦兮的臉色很不好，問她，她又什么都不肯說。

此時見葉母躺在后座上似乎睡熟了，她小聲問道：“你跟伯母吵架了？”

“沒有。”錦兮看了一眼后視鏡，直到現在，那種震憾的感覺都還在她心里激蕩，她以為死了20年的父親，其實根本沒死。

沒死，怎么可能沒死呢？

六歲那年，她還懵懂得很，只知道父親再也不回來了。母親哭得聲嘶力竭，幾度暈了過去。她死死地扒拉著父親的衣服，不讓他們放進那冷冰冰的墳墓里。

她哭著叫著，說爸爸沒死，爸爸會回來的，他答應過他回來了就給她買棒棒糖，他就一定會回來實現他的諾言。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他們還是將爸爸的衣服埋了。

從那以后，在她心里，父親就成了一塊冰冷的墓碑。可是他怎么可能沒死呢？她吃了這么多苦，受了這么多罪，她用小小的肩膀撐起了這個家，他怎么能不死？

“嘎吱”一聲，前行的車子猛地剎住，申世媛沒防備，身子因為慣性狠狠向前俯沖，然后又猛地摔回座位里。她的后腦勺撞在椅背上，頓時頭暈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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