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見仇離去意未決，朱高熾便起身詢問道：“還有什么吩咐？”

  “藍將軍即將離開京城返回故鄉，我們是否需要……”

  聞此言，朱高熾陷入了沉思，反復斟酌后微微點頭：

  “此事還需告知先師皇祖，以免引起他的不悅。玉兒，不用忙碌了，替我換上外出的修行袍吧，我們隨同藍將軍一道前往松溪觀。”

  喚過內室之人后，他習慣性地輕拂去衣物上的一抹塵埃，并拿起桌案上果盤中的最后一枚靈果，輕輕品嘗。

  ......

  城門外，烈日已攀至天頂，自西方灑下的金光映照在城墻之上，投射出斑駁陸離的光影。

  此刻，藍玉正立于兩扇古樸雄渾的大門前，神情滿是感慨。剛剛被剝奪了全部修為與官職，只留下些許維系生活的家產，即便此刻他身披粗布麻衣，仍難以掩飾那多年戰場礪煉所鑄就的鋒芒之氣。

  一大家族的人收拾妥當行李，乘著馬車準備出發，此刻正在接受戍衛修士的核查。

  數十年的修行與功績，在這一刻煙消云散，原本顯赫的藍氏家族被解散，仆役家丁紛紛離開，只剩下兩輛孤零零的馬車。

  過往京城的行人看到這支隊伍皆露出驚奇的目光，原來在馬車周圍還有一支數百修士組成的護衛隊，名義上是押送，實則暗含打壓之意，這正是老太爺的秘密安排。

  馬車內的婦孺眼看著即將遠離生活了幾十年的京城，禁不住痛哭失聲，哀愁之氣彌漫在整個車隊。

  “唉，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啊！”

  藍玉輕輕嘆息一聲，他對生與死已不再執著，對于宿命的說法更是嗤之以鼻，然而面對眼前的事實，他卻又不得不低頭認命。

  然而金銀財寶、權勢家業皆是身外浮云，既曾握于手中，便證明他具備奪回的實力。

  "尊皇孫殿下費盡周折保住我這條命，此后的歲月，我必定要想方設法回報于他！"

  他在心中暗自立下重誓，隨之昂首抬眸，視線沿著那蒼老斑駁的城墻一路延伸，仿佛欲將整座仙都京城的恢弘景象盡覽無遺。然而，在他深邃的眼瞳里，卻滿溢出無盡的哀愁與無奈。他猶記得當年離別京城，北上驅魔衛道，對抗蠻荒的妖族部落，那時皇孫殿下代表圣尊親臨為其踐行，而今卻是以罪臣的身份，由禁衛軍押解出城，這身份的轉變讓他內心充滿了失落。

  正所謂仙凡無常，或許說的就是這樣的變故，圣尊一句旨意，足以令他從云端跌落地獄。

  瞥見身邊的親人，藍玉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看見女眷顫抖的肩膀，他也感到無比無力。

  "哭泣吧，盡情地哭一場，至少我們還活著，這就是最寶貴的。”

  塵埃落定，藍玉似乎已看破紅塵，雖然天道不公，卻有因果法則維系著世間的平衡，若非自身所為，又怎會落入這般境地？

  追憶往昔，從囹圄到釋放，再到皇孫殿下不惜千里跋涉，深入囚牢相救，內心的苦澀與哀傷頓時涌起，轉瞬間只剩下辛酸不已。

  無論如何，至少尚存一口氣在，藍玉雖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接受現實。但在他內心深處，無人觸及的那個角落，仍然留存著一線生機。

  "何人膽敢靠近！"

  正當藍玉沉浸在思緒中時，守衛的厲喝聲打斷了他的冥思。

  循聲望去，一名身穿鎧甲的武將騎著駿馬疾馳而來。

  "吾乃林力，曾任藍將軍麾下的副將！"

  聽聞這熟悉的聲音，藍玉心頭不由得一緊。

  "奉圣尊之令，押解罪犯返回仙都，閑雜人等不得接近！"

  守衛面帶寒霜回應。

  "哼！"

  林力身為藍玉的舊部，見過無數大風大浪，自然不會被區區守衛嚇倒。

  "可是圣尊未曾言明不準送行啊，今日一來，正是為了給藍將軍踐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