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茶握在手中，李景隆卻感到了不安。揭開蓋子，正要品嘗，眼角余光瞥見朱高熾正緊緊注視著他。

  "殿下，有何吩咐，請盡管說！"

  放下茶杯，他才略感輕松。

  朱高熾收回目光，輕輕用蓋子拂去水面的泡沫，這才緩緩開口...

  "風雅之地的紛爭，孤王已吩咐妥當，此事你亦親見，何不擔當先鋒，在明日的晨會上，那些與你不睦的文臣也會因你的行動助你一臂之力！"

  "民眾的疾苦，你應當了解，那縣令的位置必須更迭，但現在孤王心中尚無合適人選，暫時保留，一旦京城里涌現出賢才，便會立即調任！"

  說到這里，他重重地將翡翠茶盞擱在雕花桌案上，因為他察覺到了李景隆眼中一閃而過的畏縮。

  當日于風雅，他曾言愿獻出李家在那的土地，然而那僅是口頭承諾，李景隆心中明了，即使真要解救田野，也輪不到他來承擔。

  然而此刻，朱高熾一番話直接將他推至朝堂的風口浪尖，這豈非置他于險境？

  "黎民無地耕作，孤王寢食難安，尤其是風雅的百姓，想起他們艱辛的生活，甚至背負官紳的地租，孤王心中無比痛惜！"

  李景隆老練世故，雖坐于堂下，卻洞察堂上的一切動態。

  "殿下，微臣已許諾，一旦風雅之事提上議程，微臣必第一個挺身而出支持，協助。只是這乃是我們家族之地，微臣無法擅自做主，需回去與眾族人商議……"

  話音未落，他低下頭，目光閃爍，躲避著直視。

  殿下的意圖，他自然心知肚明，但槍打出頭鳥的教訓并非空穴來風。也許藍玉會為了百姓犧牲榮譽，但這位大明曹國公并不具備如此無私。

  況且，即便自己做出表率，京城的勛貴們是否愿意輕易讓出土地，仍是未知。萬一事有阻滯，受損的只會是他。畢竟言出如山，不能反悔。更何況，風雅之地象征著他們李家的榮耀，是光耀門楣的標志，輕易讓與他人，面子上難以承受。說不定，京城的勛貴因此輕視李家。

  想象朝堂之上，李景隆獨自站出來，宣稱要將風雅的家族之地歸還百姓，人們第一個念頭定是此人瘋癲，隨之，他將成為眾矢之的。

  "怎么，你害怕了嗎？"

  朱高熾淡然一笑，并未逼迫，只用最簡單的激將法觸動他。

  陪伴殿下多年，李景隆的膽識漸增，這輕微的刺激起了作用。他果斷道："殿下交付的任務，微臣必勇往直前，只是對抗整個勛貴階層，恐怕會讓家族蒙羞……"

  "放心，孤王不會讓你白白付出，那些老臣最在乎的便是顏面！"

  朱高熾擺擺手，慢慢抬起目光，似乎早已胸有成竹。

  "棒喝之后給予甜頭，這種手段已不再適用。整個大明，皆屬孤王，盡管獎賞臣子，但身為帝王子嗣，也不能食言，那樣顯得格局太小！"

  "然而，凡人需土，吾必先顧其需，國之大義在于普惠黎民，若眾人理解此道，萬事皆可迎刃而解！"

  李景隆眼中閃爍著驚喜，瞬間領悟了其中深意。

  "既有殿下為臣撐腰，臣何懼哉！"

  "孤已命你為先鋒，自當護你周全。你為天下蒼生立下汗馬功勞，豈會有虧待，利益交易，明日朝議，文臣自會向貴族施壓。"

  "屆時，孤便居中調解，相信以足夠的補償，必能從他們手中奪回那片土地，這片大陸終究是屬于人民的！"

  朱高熾徐徐起身，舒展了一下肩膀。

  "吾初步設想，以公正之價購回此地，再依法賜予百姓。曹國公，你認為現時之地價應為何許？"

  李景隆一怔，不知如何作答，畢竟他對財富的價值并無深刻認知。

  "殿下，臣愚鈍，請恕罪。然今日殿下一言，臣李氏祖業或有望不費分毫而定矣。"

  "不可，一旦開此先例，全局將失控。按價而行，國庫如今充裕，若那些老臣仍出狂言，便以金銀封其口！"

  朱高熾嘴角微揚，仿佛預見到一幕趣味的畫面。

  "殿下，若無合適之物計量，不妨按官方定價購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