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暗襲
待莽古爾泰重回修煉大營,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廢墟狼藉,遍地的殘肢斷骸更是讓他瞠目結舌。難道昨日來襲的是明修士的主力軍?
而金州仙域之前的舉動,只是為了轉移他的視線?一念及此,他頓時坐立不安。
他疾步行至中軍帳篷,卻發現漢軍旗的修士與他的正藍旗弟子正在進行對峙。滿地的殘骸證明這里不久前剛經歷一場激戰,雙方只是暫時停歇而已。
莽古爾泰勃然大怒,原來昨晚的激烈交鋒居然是自家弟子間的混戰!這簡直是無法容忍的事。他躍上馬背直沖至兩群修士之間,手中馬鞭瘋狂揮舞,不管面前是女真修士還是漢軍旗弟子,一頓亂抽。
平素的威嚴猶存,那些女真修士都被他嚇得抱頭鼠竄,四散躲閃。而漢軍旗弟子早已厭倦爭斗,那些敢于抵抗的修士在昨晚的火并中已然喪生……
然而其余人之所以與女真部族的修煉者對抗,只是出于自身安危的考量,且他們大多不敢全力以赴,因此導致己方的損失遠超人數較少卻嗜血兇狠的女真修士。
當他們瞧見旗令使固山額真莽古爾泰駕臨,立刻紛紛棄械跪地,悲泣不止。這些向女真部族臣服的漢家修士,大多是老于世故的戰場宿將,此刻開始了滿含哀痛的控訴。
他們深知今日之事若處置不當,恐怕他們這些人頭便會落地示眾。畢竟,雖非他們親手所為,但那些喪心病狂的女真修士因自家尊者的隕落而遷怒于人,只怕會拿他們泄憤。
漢軍旗之人一番哭訴,立即引起女真修士的強烈反彈,他們紛紛跳出指責漢家修士首先出手屠戮他們的同族,于是原本的武斗轉瞬變為口舌之爭。
在莽古爾泰面前,兩方人馬爭吵不休,令他頭疼不已,迫不得已,只得命令各自將領出面交涉,否則膽敢再肆意喧嘩者,必將遭受鞭笞懲處。
只見雙方將領應召至莽古爾泰馬前,李永柏匆忙雙膝跪地,如同搗蒜般叩首,口中哭泣著哀告:“貝勒大人,懇請您主持公道!我等追隨主子,竭盡全力效力,豈料昨晚遭不明勢力突襲,兩千余人慘遭殺害,傷亡數目更是難以計算,望貝勒大人能為我等討個說法!”
那位女真將領欲言又止,卻被莽古爾泰銳利的目光逼退。目睹李永柏凄涼的神情,莽古爾泰語氣溫和地回應:“李永柏,有何冤屈盡管對本貝勒直言,只要你們所言有理,本貝勒必為你等主持公道!”
李永柏平生未嘗見過莽古爾泰這般溫情脈脈的模樣,心中不由得惶恐不安。他未曾料到那位傳說中性格殘暴的貝勒竟會展現出這般柔情一面。
于是他戰戰兢兢地道:“稟貝勒爺,昨晚奴才們營地遭到襲擊,更有人大呼主子已被敵方術法轟殺。奴才們自然不信此言,當即率眾迎擊敵軍以效忠主子。
怎知剛一出營便遭遇主子麾下護法武士正對我們漢軍旗發動攻擊,奴才欲上前闡明誤會,以免落入敵軍挑撥離間的陷阱。
但他們壓根兒不理睬奴才的解釋,揮刀便砍,若非奴才逃得快,如今怕是已無法拜見貝勒爺了。嗚嗚……”說著,他露出右臂一道深入骨髓的刀傷給莽古爾泰看,自己也隨之悲從中來,淚水漣漣。
莽古爾泰見那傷口確鑿無疑,顯然并非偽造,不禁暗自心驚,那一刀幾乎就要斷送了李永柏的手臂。
他安撫了李永柏幾句,隨后目光轉向那名甲喇章京。此人顯然不具備李永柏那樣的演技,怒火中燒地站立一旁,大聲譴責李永柏等人竟敢犯上作亂,殺害他的護法武士近二百人,并有五百余人負傷。
當他報出這一傷亡數字時,莽古爾泰的臉色驟然變得冰冷無比,要知道他的正藍旗現如今只剩下四千名護法武士……
昨日的靈城之戰便折損五百有余修士,加上重創者更是逾千。前夜晚間的偷襲營地之舉,他又損失近千米塵修士。如此計算,若再經歷幾次交鋒,他這位正藍旗的修為領袖恐將淪為空有虛名的存在。事實上,在聽聞先前兩位同道的敘述之后,他大致猜透了明宗門的計策。
明宗門或許僅派遣數百弟子假扮漢軍旗修士潛入大營,四處制造混亂。而對他麾下修煉甲士發動突襲的,很可能便是這批偽裝的明宗門弟子。然而他旗下的修煉甲士皆單純剛烈,將這場禍端盡數歸咎于漢軍旗頭上。
如今呈現眼前的狀況便是如此,他從自家修煉甲士之中已看出端倪,漢軍旗確實在交手中有所收斂。否則,怎會出現正藍旗隕落的僅有二百多位修煉者,而漢軍旗的傷亡卻高達兩千之眾。
他清楚記得昨晚見識到的漢軍旗修士的戰力,那股凌厲氣勢幾乎能與他麾下的修煉甲士相媲美。然而明白原委是一回事,如何處置則是另一回事。
他們女真族修煉者人口本就稀缺,即便此次內部沖突的責任主要在于女真人。但他怎能為了幾位仆役而去懲罰那些主人呢?倘若懲治漢人弟子,他還需尋覓一個能讓那些弟子心悅誠服的理由。否則待會兒攻打靈州城時,那些弟子若是消極怠戰,僅憑他手上剩余的兩千余位修士,恐怕難以攻克靈州城。
百般無奈之下,他只能對那位甲喇章京施以剝奪一牛錄修士修煉權的懲罰,但鑒于當前處于戰時狀態,此處罰須待戰后方可執行。這近乎等于毫無實質性的懲罰,只需那位甲喇章京在這場戰役中立下戰功,便可堂而皇之地免除責罰。
對于漢軍旗,莽古爾泰作出決定,將昨夜負責值守防衛的弟子悉數處決示眾。此舉倒也公正,畢竟昨晚所遭受的巨大損失,皆因漢軍旗一時疏忽所致。將他們處決,任誰也無法指責。然而相較于對待女真修士的寬容態度,不少漢軍旗弟子內心深感不滿。
殺害我們眾多同門,卻安然無恙,反而要將值夜的同伴斬首示眾,這分明是炮灰女真修士的陰謀。無論他們如何奮勇爭先,終究擺脫不了身為漢人的身份,永遠無法得到平等對待。畢竟,人家是主脈弟子,而他們只是附庸罷了。
莽古爾泰這般兩邊敲打的做法雖使此事暫告一段落,然緊接著又一件令他頭疼欲裂的事發生了。昨夜的混戰竟導致大軍存糧草料的庫房起火,雖奮力搶救出一部分,但對于近萬名修士的大軍而言,僅僅是杯水車薪。現今剩余的糧草僅夠維持三日之用,若三日內無法攻下靈州城,那他們唯有忍痛宰殺坐騎充饑。然而坐騎乃是至關重要的戰略物資,莽古爾泰斷然不會作出此種抉擇。
于是只剩下一邊派人催促糧草盡快送達前線,一邊全力以赴發起猛攻,尋求攻克靈州城之路。
楊御藩在金州城內凝望著遠處漸行漸遠的莽古爾泰,心中不由得一陣寒意滋生,幸好自己并未貪圖一時之功,否則他率領的數千修士精英便可能盡數隕落在遼東疆域。
拂曉時刻,他遣出的那批伏擊敵營的奪命修士,竟然有三十多位返回,盡管他們身上布滿傷痕,但臉上洋溢出的那份勝利者的傲氣卻無論如何也掩藏不住。
原本,楊御藩已做好了犧牲這一百名奪命修士的心理準備,此刻他們意外歸來三十多人,令他欣喜若狂,心生慶幸。
休整一日之后,莽古爾泰再次下令攻打金州城。此次攻勢仍以漢修旗為主力,但由于兵力折損過半,他們不再像以往那樣三面包圍攻城,而是在北城墻處擺開戰陣,企圖在此突破明軍的防御陣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