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了。”

  天子冷峻的聲音在眾人耳邊轟鳴，御馬監提督太監的臉色瞬間大變，東廠提督太監魏忠賢和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也屏住呼吸，滿臉驚異。

  “騰驤四衛的兵冊人數是多少？”

  無視面前臉色劇變的眾人，朱由檢微微瞇眼，俯瞰著校場中的“親軍”。他能感覺到，這些士兵對他也充滿了好奇。這支曾令蒙古人聞風喪膽的親軍，多久沒有上過戰場了呢？

  “回陛下，騰驤四衛在宣德六年設定編制，兵冊滿員應為六千五百人。”

  見天子并非在開玩笑，曹化淳連忙磕頭，對深思的天子說道。

  朱由檢雖然面無表情，但心中卻掀起了巨浪。

  眼前的校場上，那三千左右的士兵，一眼望去，不少虛弱疲態之人夾雜其中，顯然是曹化淳臨時湊數的。原以為騰驤四衛作為皇家親軍中的精銳，情況會有所不同，誰知竟也是如此狼狽。由此推斷，明朝邊疆衛所的荒廢程度，已不言而喻，恐怕除了遼鎮的重兵稍有起色，其他各衛所都只是徒有虛名了。

  "騰驤四衛的軍餉短缺，朕會從國庫中補足，曹公公速速發放，讓他們加強訓練。"

  "京城勛貴占用役使的問題，朕也會盡快處理。"

  朱由檢的聲音在高臺上平靜響起，幾位老太監的身形微顫，表情各異。

  御馬監提督太監曹化淳心中欣喜若狂，忙俯首答道："奴才遵命。"他的聲音充滿了意外和喜悅。他萬沒料到，天子視察豹房，目睹騰驤四衛的窘狀后，非但沒有責罰，反而給予他強大的支持。曹化淳暗自發誓，日后定要全力以赴，不負天子的信任。

  司禮監秉筆太監王承恩則驚訝地張大了嘴，滿臉的不可思議。在王府的日子，天子從未顯露出對軍事的絲毫興趣，他唯一的愛好就是埋頭書海，因此在朝廷內外被譽為"賢王"。

  東廠提督太監魏忠賢算是眾人中最冷靜的一個，除了呼吸略顯急促，他沒有任何明顯的反應。當年先帝沉迷于木工，對朝政無心，這給了他掌控朝局的機會。然而，無論他的權勢多么強大，也無法從文官手中奪回軍事權力。

  現在，魏忠賢對天子的見識有了新的認識。十六歲的天子即位后，并未急于大規模改革，而是從身邊的騰驤四衛著手。想到這里，魏忠賢釋然了，難怪天子一登基，就召回與自己有過嫌隙的曹化淳，委以重任。或許平衡權力并非首要，天子真正的意圖是以騰驤四衛為基石，逐步恢復軍權。

  "魏公公，皇兄留給朕的國庫是否充足？"

  正當魏忠賢陷入沉思，朱由檢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輕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稟陛下，近年來邊疆緊張，四川土司叛亂，遼東軍費逐年攀升，加上先帝重建三大殿，國庫存銀可能不足百萬兩..."

  魏忠賢聞言，立刻低頭，臉上掠過一絲苦澀，聲音微顫地在高臺上回應。

  都說魏忠賢權勢滔天，貪婪無度，然而只有他心里清楚，那些通過各種手段積累的財富，特別是從南方豪門手中榨取的金銀，讓他背負惡名。但他把這些都用在了東北的戰場，抵御外敵。

  此外，天啟元年的九月，四川永寧的土司奢崇明發動叛亂，自封梁王，第二年二月，水西土司安邦彥響應，從貴州起兵，使得明朝西南邊境烽火再燃。

  為了穩固西南，朝廷耗盡了大量人力物力，不亞于在遼東的連年征戰。因此，整個天啟年間，不僅把萬歷帝留下的“皇家儲備”消耗殆盡，還欠下了巨額債務，軍隊至今仍有欠餉。

  如果他真的把搜刮來的錢財用于個人享樂，當今圣上怎會容忍他？

  “什么，不到一百萬兩？”

  朱由檢正瞇眼審視下首的士兵，聽到這話立刻轉過身，滿臉驚訝。

  盡管他知道明朝晚期財政困難，但沒想到會如此嚴峻，“皇家儲備”竟不足百萬兩。

  “皇上明察……”

  魏忠賢似乎察覺到皇帝的懷疑，立刻叩頭，臉上流露出哀傷。

  “先起身吧。”

  朱由檢沉默片刻，從恍惚中回過神，復雜地點頭。

  據“后世”的記載，崇禎帝的一紙詔書，終結了魏忠賢在阜城南關客氏旅店的生命。后來清算他的財產，發現僅剩幾千兩，與流傳的“富甲天下”相差甚遠。

  因此，一些學者推測，魏忠賢橫征暴斂得來的財富，都被他用于遼東和西南的戰事。他只是天啟帝背后操控的斂財工具。

  “無妨，騰驤四衛的軍餉差額由皇家儲備補足，之后我會想辦法。”

  朱由檢輕輕嘆息，聲音沉重地從高臺上響起，他感到肩上的責任更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