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風欲起(下)
片刻,福山王朱器塽的嘶吼如暗夜中的狼嚎,他在華美的宮殿中顫抖,瘋狂彌漫在他的眼神中。
原本以為唐王府的權謀與勢力足以掩蓋一切痕跡,即使有人察覺到蛛絲馬跡,也不敢妄言半分。
久而久之,人們自然會忽略那對父子生死之事。然而,他萬萬沒料到,南陽府的新任知府竟是個頑固不化的家伙,對他的“威脅利誘”毫不動心,直言唐王世子與世孫的離奇逝世疑云重重,必須稟告朝廷。
河南布政司也注意到此事,遣使來吊唁,宣稱已將此事通報宗人府。若非涉及已被朝廷冊封的唐王世子與世孫,地方官府自不會插手,但現在關乎王位繼承,形勢瞬息萬變。
于是,唐王府成了眾矢之的,吸引了無數目光。相較于那些刻板的官僚,日前突然出現在南陽的“秘境守衛者”顯得低調許多,唐王父子早已將他們拋諸腦后。
“小人明白……”
刀疤漢子雖心如刀絞,面上卻不敢流露半分。福山王喜怒無常,對他們這些“賓客”雖有時寬厚,但也令他們每日提心吊膽,小心翼翼地侍奉。
福山王朱器塽聽到此話,煩躁地揮手,怒火難消,面色陰郁得駭人。
朝廷雖嚴禁皇族藩王與地方官員勾結,但他的父親襲爵五十年,惠及的官員何止南陽府,恐怕整個河南省都有他們唐王府的恩惠。然而如今,那些口口聲聲宣揚仁義道德的“偽君子”急不可耐地切割與唐王府的關系,竟無一人愿意為他們發聲!
朱器塽甚至得知,有人落井下石,搜集了唐王府的“罪證”,連夜送往京都,生怕引來“秘境守衛者”的追查。
“王爺……”
見幾位“賓客”小心翼翼退離宮殿,朱器塽身邊的中年宦官清了清喉嚨,安慰道:“那父子二人早已去見先帝,無從對質,誰還會在意張書堂那瘋子的話?”
自先帝起,大明的皇帝以庇護家族聞名,只要不牽涉叛逆,哪怕在封地上掀翻天,皇帝也不會介懷。就算激起民憤,朝臣忍無可忍,最多也只是剝奪爵位,押解到鳳陽高墻囚禁。
通常,不過一年半載,等朝臣的憤怒漸平,或者注意力轉移,本該在鳳陽高墻度過余生的“庶人”就會悄悄被釋放……
畢竟即使王爵違法,被剝奪身份貶為平民,其王位也不會落入他人之手,而是由其子嗣承襲。
相較于大明歷代諸侯王,唐王一族幾乎未曾做出任何越界之舉,因此曾受到多位天帝的嘉獎。
如今這起事件雖惡劣,但在資深宦官看來,實則并非無法解決的大事,不必如此惶恐。
畢竟紫金城內的少年帝王,因年輕氣盛,在登基之初就已得罪了京城的所有貴族,近來更是處在輿論的風暴眼中。
在這樣的形勢下,還有誰膽敢觸怒皇家宗親?
想到這里,中年宦官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屑,內心感嘆這福山王的確不堪大任。
數年來,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他的兒子朱聿鍵都被囚禁在冰冷幽暗的地牢,無人問津。
這福山王明明有過無數次下手的機會,卻始終猶豫不決;如今多年的夙愿得以實現,卻又開始憂慮不安。
"你懂什么!"
聞言,原本平靜下來的福山王朱器塽再次激動,高聲咆哮:
"你以為朱由檢這匹狼崽子那么好對付嗎?"
"他甫一登基,就找個借口對山西的代王府和成都的蜀王府下手!"
聽到這話,中年宦官心中一凜,原本平靜的臉上掠過一絲震驚。
這兩樁事早已在宗室藩王內部傳得沸沸揚揚,盡管同仇敵愾,卻再無人敢像以前那樣公然議論。
畢竟天帝握有的是真正的"軍事權力",而且敢于發動屠殺!
沒等中年宦官回應,福山王朱器塽便急切地吩咐:
"別廢話了,立刻派人去山東曲阜……"
"萬一事情敗露,衍圣公府就是我們最后的避難所……"
衍圣公府,乃是圣人的后代,擁有崇高的政治地位。如果他們愿意為唐王府"主持公道",就算事情暴露,至少能保住一條性命。
甚至如果策劃得宜,這唐王之位最終還會落在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