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秦峫出門的時間比預計的早了一些，是鬧騰的太過分，被蘇棠攆出去的。

等人一走，蘇棠就戴上面紗出了趟門，蘇家夫婦雖然已經被流放去了嶺南，可她畢竟沒有親眼看見，她要找人盯著兩人現在的情況。

她帶著若風一路輾轉，到了人市。

在這里很多人都不算是人了，被當做牲口一樣拴著或者關著，有人還沒被磨平性子，不停地咒罵尖叫，惹怒了人牙子，就會換來一頓鞭子。

更多的人已經麻木了，行尸走肉一般站著，任由人挑選。

若風似是有些害怕，緊緊抱住了她的胳膊：“姑娘，我們來這里做什么？”

蘇棠有些驚訝她的反應，雖然若風年紀小，可性子潑辣，除卻最開始進府見到秦峫的時候，她從沒見過這小丫頭這么害怕。

“我來尋個故人，你可是害怕了？我先送你出去，剛來進來的時候外頭好像有家茶樓，你可以進去吃些點心。”

若風卻用力搖了搖頭：“奴婢要和姑娘在一起......姑娘，這里的人可壞了。”

“你來過？”

若風遲疑片刻才點了點頭：“八歲那年我爺帶我來過，但我們不小心走丟了，有個人抓著我就走，我不肯，被鞭子抽了好幾下呢。”

蘇棠一頓，臉上閃過憐惜，又忍不住憤恨，若風的那個爺爺，哪里是不小心和她走丟的，分明就是把她賣了。

可這話太過殘忍，哪怕明知道若風對她的家人已經不報希望，她也還是開不了口戳穿，只好抬手揉了揉她的雙丫髻。

“這次沒人敢動咱們，不怕啊。”

若風用力點了點頭，蘇棠給她理了理發絲，見路邊有人賣包子，便買了一個給若風啃，其實她想買點糖糕的，可惜這里沒有。

若風也沒挑，她這個年紀吃什么都香，一口咬下去，眼睛就亮了。

蘇棠笑了笑，這才拉著她往前走。

人市大約很少會遇見這樣年輕的姑娘，不管是人牙子還是正在挑選奴仆的客人，都好奇地看了過來，可卻沒敢靠近。

蘇棠已經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出了門看什么都新鮮的小丫頭了，更不會被滿街的男人嚇到，她衣著富貴，眼神凌厲，就連三歲小兒看見也會覺得她是什么貴人，更何況這里的人都是人精，自然不敢來招惹。

主仆兩人順暢無阻的一路往前。

若風見真的沒人敢往跟前湊，逐漸放松了下來，語帶新奇：“姑娘，他們真的不敢過來哎。”

“人靠衣裳馬靠鞍，有些時候，是需要這些東西壯壯膽子的。”

蘇棠低聲回答，還有件事她沒說，那就是她一直在學秦峫兇巴巴的樣子。

以往旁人教她的都是恭敬，柔順，可隨著年齡見長，她已然清楚，立身的根本，不是那些。

“包子吃完了？那就幫我找個人，三十余歲的婦人，容貌很是俊秀。”

若風連連點頭，還沒擦干凈嘴目光已經落在了人群里，可惜婦人好找，容貌俊秀的卻不多，或者說，就算她們原本好看，被這么一磋磨，也已經看不出原本的風采了。

所以主仆兩人從街頭走到街尾，也沒尋到自己要找的人。

“姑娘，會不會是被人買走了？”

蘇棠搖了搖頭，蘇家人的名聲在京里已經爛透了，就算有人想買奴仆，也不會選蘇家出來的，按理說，對方應該還在這里。

“再找找看。”

主仆兩人調轉方向，從街尾往街頭去，卻仍舊一無所獲，就在蘇棠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的時候，一陣鞭笞聲傳了過來，她循聲看去，就見一人牙子正在不停抽打角落里的一道影子：“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你還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