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

皇帝開口，聲音輕微的幾乎要聽不見，他的確是醒了，可這樣子倒還不如不醒，才一天沒見而已，皇帝身上的腐朽氣便已經遮掩不住，便是不用太醫說什么，也能看出來他當真命不久矣了。

“臣在。”

他連忙應聲，心里已經猜到了皇帝要說什么。

太子放下藥碗，將皇帝扶了起來，借著太子的力道，皇帝顫巍巍抬手朝秦峫伸了伸，可還不等開口，一陣咳嗽就先涌了上來，隨即一片烏黑的血跡被嘔了出來。

“父皇！”

太子手一抖，慌忙開口，“太醫，太醫快來看看......”

因為這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皇帝沒能再說出話來，卻仍舊揮了揮手，示意太子不必驚慌，上前來的太醫也在他示意下退了下去。

他仍舊看著秦峫，嘴唇開合，有細微的聲音發出來，卻沒能成句。

秦峫卻仍舊看懂了，他半跪在地上，低聲保證：“皇上放心，臣忠于大業，但凡在一日，決不許外族踏入大業一步。”

皇帝的眼睛陡然亮了一瞬，隨即又嘔了一口血，盡數吐在太子衣擺上，太子臉色白得毫無血色，抖著手給皇帝順氣，皇帝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隨即看向秦峫，朝他點了點頭。

這是讓他即刻啟程前往邊境，為太子守住大業國門，好助他安穩登基。

秦峫沒有耽誤時間，告退后就出了宮門，等回到將軍府的時候，蘇棠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正在陪老夫人說話，見他回來，老夫人嘆了一聲，雖然滿心不舍，卻沒說一個挽留的字，只罵了一聲：“你個沒良心的小混賬，上回走了都不喊我一聲，這回可算是讓我逮著你了。”

罵著人，她將手伸了過來，抓著秦峫那還沒來得及將血跡完全洗干凈的手摩挲了幾下。

許是剛剛才見了皇帝瀕死的樣子，秦峫心里也多了幾分悲涼，上前一步半跪在榻前：“祖母。”

“知道你得走，邊境還等著你，”老夫人聲音蒼涼，滿眼都是不舍，“可你得記著，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別做那等懦夫，丟下一家子人自生自滅。”

戰場上刀劍無眼，就算秦峫勇猛無比，可也是血肉之軀，老夫人不敢說不吉利的話，可到底還是太過擔心，按捺不住想囑咐幾句。

秦峫明白她的意思，用力點了點頭：“祖母，孫子一定會平安回來，您只管放心。”

老夫人點點頭，知道時間著急，皇帝撐不了多久，秦峫得趕在皇帝的死訊傳到邊境之前趕到，早做準備。

“走吧，路上照顧好棠丫頭。”

她看向蘇棠，抬手摸了摸她消瘦憔悴的臉，“孩子，往前看。”

蘇棠在她掌心蹭了一下，跟著秦峫起身，朝外頭去。

老夫人說是不送，可等兩人的馬車走到長街盡頭的時候，還是看見她扶著紅杏出現在了門口，蘇棠從車窗里探出頭來，遙遙揮了揮手。

老夫人的影子很快消失不見，城門出現在眼前，可就在馬車要離開的時候，鐘聲忽然響了起來，秦峫猛地勒住韁繩，蘇棠若有所覺，回頭看了眼皇宮方向——

“是喪鐘嗎？”

秦峫應了一聲，皇帝駕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