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秦峫有事，蘇棠沒有打擾他，進了門就將他攆走了，自己帶著若風和白果將東西都收拾了進來，隨即趁著天色還亮，親手做了碗金姨娘愛吃的餃子，帶著去了她墳頭。

蘇棠不懂風水，但能看出來這墳地選得用心，在邊境這等荒蕪之地，周遭也有茂密的草木，替她遮住了周遭的風沙。

她到的時候楊伯也在，正在墳頭周遭種些花草，這是金姨娘難得的小愛好，只是她性子太過內斂，若非親近之人，是不知道的。

蘇棠是同行路上發現兩人之間不對勁的，可惜金姨娘臉皮薄，大約也是怕人言可畏，說她不守婦道，不但沒有主動提起，人前還多有避諱，她也就不好多問，現在想問都沒機會了。

“楊伯。”

她招呼了一聲，楊伯連忙起身見禮，蘇棠側身避了避，“這次我娘的事，聽說您出了不少力氣，多謝了。”

楊伯苦笑一聲，側頭看了眼墳堆，卻并未多說什么，只往后退了兩步：“想來夫人有很多話要和她說，我就不打擾了。”

他轉身走了，蘇棠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落日余暉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蒼涼，連那雙腿，都跛得更厲害了些。

她收回目光，垂眼看向石碑，指腹輕輕拂過上頭的金婉兩個字，眼前逐漸漫起水霧：“娘，我來看你了......”

她在墳前呆了很久，直到天色徹底黑下來，才起身回去，一轉身卻瞧見秦峫就站在不遠處，靜靜等著她。

“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也不喊我一聲？”

“知道你有話要說，多等等也無妨。”

秦峫說著上前來，朝著金姨娘拜了拜，才抓著蘇棠的手牽著她沿著來路慢慢走。

“你要聽聽喪事是怎么辦的嗎？我那段日子忙著找你，主要是楊伯操辦的。”

蘇棠搖搖頭：“看得出來用心，別的就不重要了，我娘也不會在意那些。”

她又回頭看了眼金姨娘的墓碑，秦峫知道她舍不得，可今天已經太晚了，關外的夜里危險的可不只是敵軍，他摸了摸蘇棠的發髻：“等我安排好，再陪你一起來。”

只是兩人誰也沒想到，第二天就混亂了起來，皇帝駕崩的消息比他們預想的傳得更快，關外異族聞風而動，試圖趁著新舊交替，朝中不穩的時候一舉破關。

機會難得，異族們不要命般沖殺，前赴后繼的，恍惚間給了人一種敵人怎么殺都殺不完的錯覺。

蘇棠還沒來得及適應環境，就跟著邊境的婦孺們一同忙碌了起來，秦峫在前線廝殺，她便在后方備好一應用度，在有限的能力范圍內，盡最大可能讓將士們過得舒服些。

這仗一打就是三年，等又是一年春暖花開的時候，在一陣悠長的號角聲里，異族撤退了。

他們并非是放棄了攻入大業，只是很清楚三年過去，就算新帝無能，朝中也必定已經安穩了，此時就算沖破橫梁關，他們也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更重要的是，他們根本沖破不了。

秦峫戰神之名，是從這染血的黃沙之上傳起來，這些年里，他一次一次又一次的用勝利證明了，這名頭他當之無愧。

而讓異族絕望的是，比起先皇在位期間，新帝繼位后，橫梁關將士們肉眼可見的兵強馬壯了起來，這意味著新帝給了邊境軍更多的優待，至少也是糧草充足的地步。

這意味著，若非出現什么大的變故，他們將再不能踏進大業一步。

所以這場撤退異族很是不甘，一路上幾次有異族不聽軍令，臨時反擊，秦峫索性率兵將異族直接驅逐到了幾十里之后，等大軍凱旋的時候，蘇棠跟著城中百姓一路涌到城門口迎接。

秦峫剛進關就看見了她，雖然在這里被風沙苦寒折磨了兩年，蘇棠卻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引人注目。

其實她皮膚黑了些，不復在京中的白嫩，身上的衣裳也灰撲撲地不起眼，論精致絕不能和以前相比，但給人的感覺卻就是比兩年前更明艷了，她身上那股少女的稚嫩已經徹底褪了下去，因為一直被欺壓，所以偶爾就會流露出來的瑟縮和畏懼也不見了影子。

如果說兩年前她是月光，柔情似水，惹人憐愛，那現在的她就像是太陽，明媚熾烈，只是站在那里，就讓人移不開眼睛，卻又不敢直視。

秦峫眼睛直勾勾盯著她，一路由遠及近，等到了她跟前，不等馬站穩就跳了下來，一把將人攬進了懷里。

將士和百姓們都哄鬧起來，在邊境這種今日生明日死的兇險里，京城的禮教約束根本無人提起，再加上今天是大勝，眾人便越發放肆，就算秦峫是統帥，他們也沒有收斂。

蘇棠含笑看著，早已不復當年的羞澀，即便大庭廣眾的和秦峫親近，身上也沒了半分扭捏，眼見眾人哄鬧夠了，便清了清嗓子開口：“恭賀各位凱旋，且先回營歇著，晚上咱們殺豬，吃接風宴。”

周遭又是一陣歡呼，撇下秦峫回了各自的營地。

兩人也回了那座有些簡陋的院子，一進門秦峫就將蘇棠壓在了門上，低頭親了下來。

金姨娘仙逝，蘇棠為她守孝三年，再加上戰事吃緊，他們已經很久沒有親熱過了，此時一碰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等這個綿長的親吻結束，蘇棠幾乎有些站不住，可秦峫的呼吸仍舊灼熱的燙人，他又嘬了蘇棠一口：“我們去祭拜岳母吧，我有件事想和她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