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峫默然,當日匯合的時候,楊伯曾提過他們遇見過太子,加上這一路上,先是東宮來了人,又是給荊門關傳旨讓蘇棠回京,現(xiàn)在忽然發(fā)生了這種事,目的還是要擄走蘇棠,自然會下意識聯(lián)想到太子身上。
哪怕還沒有證據(jù),恐怕楊伯也聽不進去別的了。
“你就算要回去,也得等金夫人入殮了才好。”
楊伯手抖了一下,目光朝棺材方向挪了挪,可大約還是看不得金姨娘這幅樣子,所以不等看見對方的臉,他就又低下了頭,只是扶著棺材蹲了下去。
秦峫心里嘆了一聲,沒再勸他,只放輕了腳步進了內室,將蘇棠安置在了床榻上。
胸前濕漉漉的,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他的衣裳就被蘇棠的淚水浸濕了,他心口揪了一下,垂眼看著床榻上的人,昏睡中的人蜷縮成一團,無意識地抽泣,他心疼的給她擦了擦,可被淚水浸泡過的皮膚格外敏感,輕輕一碰就是一抹紅痕,他不敢再用手碰,只好抓著衣袖小心翼翼的去吸那水痕。
天色一點點亮起來,七星匆匆回來傳信,說找到了那個刺客。
對方正在路上逃竄,這和他們想的不一樣,他們以為人會找個地方躲起來的,但抓到人之后他們就知道了原因,金姨娘的手還抓在他腿上,不管他走到哪里都會被認出來。
“屬下已經讓大夫過去了,希望能將金夫人的手完整取下來。”
秦峫想起剛才一回府看見的情形,拳頭慢慢捏起來。
巡視完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府里不對勁他便沖回了院子,一開門卻是一副血肉模糊的尸體,金姨娘那般柔弱的一個人,竟然會有人對她下那樣的狠手,甚至連全尸都沒給她留下。
蘇棠若是看見這情形......
他也是沒娘的孩子,太知道喪母的痛苦了。
“我去一趟,不管怎么樣,金夫人必須有個全尸。”
七星應了一聲,轉身將若風和白果喊了進來,兩人之前被迷藥迷暈了,一覺醒來才發(fā)現(xiàn)府里出了大事,此時眼睛都紅紅的,滿臉都是羞愧,幾乎抬不起頭來。
秦峫并不是細致到會察覺到旁人情緒的人,他也的確是沒心思理會兩個丫頭的心情,一個蘇棠已經將他的心思全部占據(jù)了。
“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兩人用力點頭,不用秦峫說她們也不敢再離開蘇棠半步。
秦峫大步走了,到牢房的時候,里頭正有慘叫傳出來,他眉眼未動,只是加快了腳步,到了跟前一看是大夫正在試圖將金姨娘的手取下來。
大約是知道,自己是女兒逃生的唯一依仗,金姨娘爆發(fā)了前所未有的力量和堅韌,哪怕已經身死,手都被砍了下來,卻仍舊死死摳著刺客的腳腕,指尖完全插進了血肉里。
怪不得那刺客帶著走了一路,也始終沒能取下來。
大夫謹慎地抓著小刀將刺客腳腕上的皮肉割下來,小心地沒有傷到那雙手,可不管他動作多么輕,這一刀刀的仍舊算是凌遲,刺客凄厲的慘叫聲直沖云霄,聽得人毛骨悚然。
然而在場所有人都是經歷過鮮血洗練的老兵,沒有人會因為幾聲慘叫就動搖本心。
“如何?能取下來嗎?”
秦峫盯著刺客腿上那雙怎么看都算不上強壯的小臂看了一眼,不忍地合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