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晏姝踏出涼亭,倏爾想起什么一般,停下步子,“謝斂,你隨我一起。”
等著欣賞郁子安狼狽姿態(tài)的謝斂身軀一僵,見長公主落下這一句話之后便起身走了,顯然沒有打算詢問他的意思。
他沉默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沿著御花園蜿蜒小道行走,晏姝不發(fā)一語,其他人更沒有膽子開口。
謝斂綴在最后,偶爾抬眸望向走在人前的那道黛青色背影。
景國長公主晏姝今年十七,生的一副冰肌玉骨,巴掌大的小臉精致如玉,眉似青山,雙瞳剪水,唇珠瑩潤飽滿,嬌艷欲滴,任何人看見都會夸一句絕色。
她身上帶著精致渾然天成的貴氣,舉手投足間散發(fā)淡漠的清冷感,仿佛天生就是上位者,就是頂頂尊貴的人兒。
只可惜這樣一個人,一心吊在郁子安這棵歪脖子樹上,長公主的威儀貴氣在郁子安面前如同無物。
這是謝斂對景國長公主一直以來的印象。
然而今日的長公主有些不一樣。
往日里,郁子安欺辱他時,生性高傲的長公主從來都是在一旁漠然旁觀,用她那一雙清冷淡漠的眼眸平靜的注視著一切,只有在看向郁子安時,眼眸中才會流露出一絲柔軟之意。
可今日,長公主不僅打了郁子安板子,讓郁子安舔地上的吃食,甚至還對郁子安流露出了殺意。
長公主實在有些不一樣了,可為何會突然有這般變化?
“謝斂,過來。”
謝斂心神一斂,才發(fā)現(xiàn)走在人前的長公主已經(jīng)停了下來。
他抬眸,不由得一怔,這是......太醫(yī)院?
眾宮女退避一側(cè),將道路讓出來,垂首安靜的站著。
晏姝的目光徑直落到綴在最后的謝斂身上,眼底閃過一抹興味。
謝斂走的這么慢,腿短嗎?
將謝斂上下掃視一番,晏姝發(fā)覺明明已經(jīng)十六歲的謝斂因著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形體量幾乎與尋常十三四歲的少年差不多。
上輩子晏姝眼中只有郁子安,哪怕郁子安欺辱謝斂是十回有八回她在場,她也沒有多給謝斂一個余光。
是以從未注意到,西襄國未來的新帝曾經(jīng)被磋磨的如此凄慘。
手臂上的傷痕已然如此密集可怖,晏姝難以想象,謝斂身上還有多少傷痕。
被謝斂養(yǎng)在西襄皇宮那半年,謝斂只來過三次,但晏姝記得很清楚,謝斂每一次過來,身上都?xì)埓嬷鴿庵氐乃幬丁?br/>
那般重的藥味,仿佛是浸在藥罐子里一般。
思緒間,謝斂已經(jīng)走到離她半臂遠(yuǎn)的地方停下,垂首沉默恭敬的站著。
晏姝目光微轉(zhuǎn),抬步走入太醫(yī)院,淡聲問:“你的傷可曾讓太醫(yī)瞧過?”
謝斂垂眸道:“郁二公子說,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事務(wù)繁忙,顧不上我。”
其實郁子安的原話是,他區(qū)區(qū)一個身份卑賤的質(zhì)子,沒有資格請?zhí)t(yī),只配自生自滅。
原本謝斂的話已經(jīng)到了嘴邊,可余光望著前側(cè)那道黛青色的背影,謝斂不自覺的將原本的話咽了回去。
郁子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般臟污的話,說出來會污了長公主殿下的耳。
晏姝眉梢輕輕一挑,對謝斂的話不置一詞。
她了解郁子安,對著謝斂,他可不會說出這么客氣的搪塞話。
多半是謾罵侮辱的穢言穢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