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不用往外看，只憑陽光就能判斷出現(xiàn)在接近正午了。

  意識回到這副軀殼里，顧越想起昨天和顧栩說要收拾堂屋……

  壞了壞了！

  顧越把身上整齊蓋著的被子一掀，趕緊下床。

  到了院子里，顧栩正蹲著翻撿雜物。一些大件小件都已經(jīng)按類別在院子里排好，至少是收拾出一條能往堂屋走的小道了。

  “你醒了。”顧栩抬頭看他。

  顧越慚愧的要死，他怎么睡到這會兒？只能點頭，好在顧大石本就懶漢一個，起碼有點維持人設(shè)的作用。

  “我就是大概收拾了一下。桌上的餅吃了沒？”顧栩語氣自然，后一句關(guān)心的話也說得順順當當。

  “哦……你吃沒？正長個子呢，別委屈著?！鳖櫾秸f，折回臥房拿餅子，他確實餓了。顧大石這一身肌肉，兩塊小餅填不飽。

  “吃過了。”顧栩站起身來。

  等顧越從屋里出來，就聽顧栩問他：“剛看你睡得不踏實，做夢了嗎？”

  “?。亢孟袷前伞！鳖櫾骄拖肫鹦褋砬八坪跏亲隽耸裁磯舻?，但越是去回憶，那些片段的蹤影就離他越遠。最后一片空白?！巴?，沒啥大事?！?br/>
  倒是顧栩奇奇怪怪的，方才不但話變多了些，且也不叫他爹了。

  顧越隨即自我安慰：難不成你還貪人家喊你一聲爹？不愿意叫就不叫，反正本來也不是親爹。

  吃過一頓簡易的……上午飯，又換了一下繃帶和藥。顧越就發(fā)覺這副身體愈合速度似乎快一些，被縫住的口子已經(jīng)合攏，不怎么流血了。

  哦，也可能是北燈叔留的藥是什么超級神藥。

  于是收拾堂屋就更輕便了些，兩個手可以一起抬東西了。

  堆滿堂屋正堂和兩間耳房的大多是凌亂的家具和裝棉花的麻袋，還有一些衣物等等。農(nóng)人家里本就沒多少財產(chǎn)，因此看著東西多，實際很快就清了出來。

  部分家具瞧著還是全須全尾，放在太陽底下去潮，好添置到家里。爛掉的、蟲蛀的和損壞的，堆到一角，等顧越胳膊好了劈成柴燒。

  裝棉花的麻袋看著大，其實都沒有十斤，而且很多發(fā)黃腐爛。倒出來大概分揀了一下，完好的那些能夠他倆做兩身棉衣半張被子。

  其余的是一些衣裳，顧越根據(jù)顧大石的記憶，把亡人的衣物都分出來放進箱子，想著等清明一并燒去；剩下顧大石自己的五六身，一些還能勉強換洗著穿，另外兩件……

  “小栩，你先湊合穿我這兩身?！鳖櫾蕉堕_那兩身麻黃色的衣裳，上頭居然連補丁都沒有，“你身上這太不像樣了。過幾天上鎮(zhèn)上再給你做新的。”

  “好?！鳖欒驔]異議，接過衣裳。有股灰塵，洗一洗就能穿。

  顧栩不用穿著百衲衣到處跑，顧越自己心里也舒服點。顧栩在分揀棉花團，顧越進堂屋繼續(xù)翻騰。

  比較意外的是，東邊耳房有張書柜，里頭存了一摞摞的線裝書本，藍色黃色封皮，用繁體字寫著：《大學》《詩經(jīng)》《孔孟專注》《三經(jīng)新義》等等，大多書里還夾著一頁頁細宣，寫著蠅頭小楷，大意是給書里內(nèi)容做注解。

  這不是個八輩貧農(nóng)家庭嗎，這書是哪兒來的？

  顧大石并沒有顧家什么人讀書的印象，顧越覺得迷惑。他彎腰往桌面地下的格子里翻，掏出一沓陳舊的宣紙，粗暴地包著幾支毛筆。

  啪嗒一聲，有什么東西從那沓宣紙里掉了出來，砸在顧越的腳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