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懸一線
太陽在地平線上淺淺地探出了一絲光亮,祝年看了看手表,6點13分,算算時間,應該快到了。果然,不一會兒就從望遠鏡里看到了一個起伏在路上的小黑點。
祝年緊緊盯著那輛車,默默測算著距離,還有四百米、三百五十米、三百米……數到二百米時,她扔掉了手上的望遠鏡,毫不猶豫地翻身從山坡上滾了下去。沿路的樹杈和尖石雖然已經被提前清理過了,但還是免不了有橫生出來的枝杈和滾落的石塊。
天旋地轉之中,她感到小腿被重重地劃了一道口子,胳膊和臉上也擦了幾道傷口,等到旋轉終于結束,她正狠狠地撞在山腳的一截枯木上,疼得她頓時蜷縮起來,卻死死咬住了牙關,一聲也沒叫出來。
顧不上了,重型裝甲車的轟鳴聲已經在近在咫尺。祝年索性抱住了這截枯木,借著力翻了起來,一眼也沒朝車來的方向看,轉身就往反方向跑。
剛跑出幾步,身后就傳來了什么東西破風而來的聲音,祝年腳下一麻,隨即整個身子就向前撲去,一排子彈正追著她的腳步釘在地上,揚起一陣沙塵。最前面的一顆擦著祝年的腳踝飛了出去,帶出一股血箭沒入地面,留下一個深深的彈孔。
祝年結結實實地倒了下去,整個人被硬邦邦地拍在地上,她腦子一蒙,半晌才感到額角似乎有一陣熱流在往外涌,原來是磕到了石子,摔得狠了,一時竟也沒覺得疼。
“咔噠?!弊D昱吭诘厣?,看不見身后的人,但聽到了子彈上膛的聲音。她沒動,默默地聽著身后的動靜:車應該停下來了,有人從車上下來了,腳步聲有好幾個,正三三兩兩地圍住了她。
后腦突然被什么東西抵住了,是槍口。
“別裝死了,起來。”執槍的人用槍口敲了敲祝年的頭。
祝年裝作摔暈了才醒的樣子,含糊著哼了幾聲,慢慢撐著地面想爬起來。那人卻已經等不及了,抓著她的肩膀就把她整個人翻了過來,摜在地上,又不依不饒地把槍抵在了她的頭上。
祝年被擰得生疼,又帶起了撞到的傷,索性咧著嘴就哭了起來。額頭上的血還在流,混著眼淚一起糊著眼睛,扎人得很,連帶著看東西都影影綽綽的不真切,這會兒就只能看到兩個士兵抱著沖鋒槍站在眼前,還有一個蹲在自己身邊,正不耐煩地拿著手槍戳她臉。
“喂喂喂,別嚷了,又沒真想打死你,哭什么?”能聽出是個很年輕的聲音,這人似乎不過十二三歲,但他顯然是嫌煩了,正惡狠狠地恐嚇祝年,“快說,準備往哪兒跑!”
祝年被他兇了一通,又拿袖子抹了抹眼淚和血水,這才像剛看清楚他手里的槍一樣,嚇得一個哆嗦,又要哭了:“你們也是一伙兒的嗎,我不跑了我再也不跑了,我錯了我錯了!”一邊哭還一邊翻身就要跪下,反倒是把那人嚇了一跳:“什么一伙兒的?你把話說清楚!”
祝年忍著眼淚小聲哭訴:“不是你們把我抓起來的嗎,剛才又忽然把我扔下了車,我還以為要放了我,怎么、怎么又回來了?求求你們別殺我,別殺我!”
那少年“啊”了一聲,撤回了一把手槍,有些無措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我以為你也是逃犯呢,你沒事吧?傷得嚴重嗎?我剛沒打著你吧?”他手忙腳亂地把槍塞回腰間的挎包,伸手想把祝年扶起來。
祝年撐著他的胳膊,嘗試著起身,又身子一歪,倒了下去,捂著右腳腳踝連連擺手:“不行不行,疼!”
祝年說著,裝作不經意般又露出了腿上的傷,滾下山時劃了老長幾道傷口,正滲著血,一看就傷得不輕,而腳踝處也被子彈嚴重擦傷,焦糊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