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翌日,母親皺著眉頭走進我的屋子：陛下試圖割腕,被侍女攔了下來。

她怎么能如此任性！我想起因蠻族失去雙親的林妤,心頭一陣火起。

我從前不會說沈兮和半句不是,難得的抱怨引得母親回頭看我。

母親囁喏半晌,突然嘆了一口氣：乘風,要不要告訴陛下,你其實......

余下的話,消散在我有些冰冷的目光中。

我深吸一口氣,起身為母親沏茶：母親,戚乘風已不想再見沈兮和了。我也不知道,我能在這世間待多久......

母親接過茶杯,手指摩挲著杯壁：我知道,你怨恨她。我難道就不恨嗎戚家軍死了那么多人,阿伶也被她害了......

可是她是君,我們是臣。宗室中沒有適齡的孩子,大昭也不能沒有君主......她沉重地看著我,乘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感到了一陣無力。

八年光陰,無數條人命。

我不說恨沈兮和恨到要殺了她,卻只想與她此生不見。

可我的母親,在忠君愛國的戚家活了一輩子的人,將君主放在兒女之前......就和我死在疆場上的父親一樣。

......

正午時分,我入了宮。

腳踩在磚石上,我有幾分恍惚。

一個多月前,我也是在這個時辰,帶著思瑤去見沈兮和。

侍女滿臉擔憂地迎我進去,一走進宮殿,我就聞到了濃濃的藥香和淡淡的血腥味,像是從黃泉深處傳來。

沈兮和躺在榻上,甚至沒有抬頭看我。

我愕然地站在原地。

將她送回宮也就是昨晚的事,我沒料到她會變成這樣。

頹然地躺著,滿頭烏發間隱隱可見灰白,眼下一片青灰,臉色蒼白如紙,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要知道,她從前最是愛美。

她登基之前,我還一邊為她挽發,一邊笑話她：要做君王的人了,怎么也喜歡脂粉呢

做君王又如何做君王就不能喜歡打扮了沈兮和一揚腦袋,日后史書工筆,我會是個功績累累的帝王,也會是個沉魚落雁的美人！

她總有一堆歪理,我敲了敲她的腦袋,只能無奈地笑。

現在的她......

卻把自己搞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我上前行禮：陛下,你要珍重龍體。

你來做什么她開口,聲音嘶啞如同裂帛,又來攔朕

你們都攔著朕,都攔著朕......

朕分明只是想去見乘風！想去給她道歉！

我開口,嗓音也有點干澀：陛下有沒有想過,戚將軍一點也不想見您

沈兮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驀然抬頭：放肆！你就不怕朕砍了你的腦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