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今天反正是已經丟過臉了，這會兒雖然也尷尬，卻是很快就調理好了，索性厚著臉皮權當什么都沒聽到的對顧歸帆說：“好，下課就走。”

幾乎是在下課鈴響起的同一時刻，她跟顧歸帆很有默契的拎起書包就跑。

這個時間點，食堂早就下班關門了，學校里的小超市倒是還開著燈，但也就只有面包酸奶可吃了，連烤腸機都被清洗干凈斷電，隔著扇玻璃收到店里去了。

容易原本是想湊合吃個夜宵得了的，但人往小超市所在的方向走了沒幾步，腿腳就挪不動了，不是崴過的腳踝又疼了，而是被一墻之隔的香味勾得走不動路了。

臨近放學，校外路牙石上邊的小攤販就該都出來了，長長的擺了一串，直到緊鄰不遠處的小商業街都沒停，簡直就是一個夜市。

他們才來一中上了不到一個學期的學，對附近路線算是徹底摸熟了，但像夜市之類的盲盒卻還沒有開完，今天早早從晚自習課上跑路，沒想到會碰上如此令人驚喜的意外收獲。

容易想到下了最后一節晚自習后才會有自家的司機來接，心情閑適道：“這下子可以慢慢逛了。”

顧歸帆看她兩眼放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激動，不禁笑著問了句：“吃鐵板燒怎么樣？我是真餓了。”

他臺階都已經遞出去過一次了，現在自然不介意再墊高一點。

容易早就習慣了他的無微不至，見他照顧自己的面子，自然也不再矯情，答應道：“好啊，不過這么冷，我們是不是該找個店面？”

她試圖找到之前在一墻之隔的校園里聞到的香氣來源而不得，索性退而求其次，找個暖和地方也行。

顧歸帆目光沉沉地往周圍一望：“那家鐵板燒有個棚子，考慮一下么？”

入冬以后，小攤販們為了留住食客，免得他們因為坐不住而只是路過，都會使盡渾身解數來解決保暖問題。

塑料棚子固然沒法生熱，可起到擋風作用還是沒問題的。

容易跟顧歸帆一起走過去，找到個角落里最避風的地方坐了下來，一個接過對方的書包放到空著的凳子上，另一個抽出隨身攜帶的濕巾就開始擦桌子。

這份默契非得是認識了許多年才能練出來的。

老板在學校附近做了很多年生意，見狀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兩個是出來壓馬路的小情侶，等爐子端上來了，還順便送了兩杯熱氣騰騰的豆漿。

容易從小就生活得無比陽光，接受起別人的好意來也沒什么心理負擔，但顧歸帆就不一樣了，他生平最怕欠人情，現在唯一能接受的便是來自容易的好意，就這還是她努力多年的結果。

不等他想出個可以兩全的法子來，容易已經落落大方的說了道謝的話：“謝謝老板，祝您生意興隆。”

買賣人無論生意大小，都是喜歡聽好話的，老板這時便笑得一臉燦爛：“好，借你吉言。”

顧歸帆保持著禮貌，像個沉默寡言的路人一樣在旁邊附和了一聲謝謝，如果不仔細聽的話，很可能當場被烤爐的滋滋聲蓋過去。

老板很快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忙碌去了，相比于坐下來慢慢吃的食客，這個點還是剛下晚班，要打包夜宵回家吃的上班族更多些。

容易和顧歸帆一塊守著爐子吃鐵板燒，不僅身上暖和了，心情也是大好，她只顧著吃，等把先前的饑火給壓下去了，這才意識到自己吃得好像太順利了。

鐵板盤上面的肉總不能是自己烤熟然后飛到她面前的碟子里的。

容易緩緩抬眼看向前方，只見顧歸帆正拿著夾子，在慢條斯理地把烤盤中間的肉和洋蔥往邊緣夾，免得他們烤糊，至于他自己的碟子，則是只略略有點放過調料的痕跡。

這哪里是餓了的人會有的表現。

容易先前還沉重的一顆心忽然變得輕盈起來，她一邊繼續吃一邊盯著他看，是在思索他什么時候才能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顧歸帆是過了許久，直到鐵板盤上的食材遲遲不減少，這才不解到抬起頭看了過去，然后他對上了她盛滿笑意的眼眸。

這實在是個奇怪的姑娘，明明先前還別別扭扭的生氣，這才一會兒的功夫竟然就又好了。

除了令他覺得荒唐的原因，似乎沒有別的更說得過去的理由了。

顧歸帆跟容易認識這么多年，早就把她當成了人生中很重要的伙伴，她是他的朋友，在這個位置上無人可替。

他不敢想如果這樣的關系發生改變，自己的人生中還有什么是穩定不變的。

這點幽微的念頭讓他選擇對容易的笑意視而不見，他只是愣了一下，繼續把注意力放在鐵板盤里的食材上，用所能做到的最平淡的話語問：“你這是飽了？”

容易沒被他噎到，而是當即反問：“你不是說餓么？怎么一直只烤不吃，總不能是畫餅充饑，烤著烤著就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