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一直扶著顧歸帆走到下一層樓，才像是觸電一樣把他松開：“好了，他還不至于為了滿足好奇心就跟下來看。”

顧歸帆瞬間站了個筆直，從被她扶著的病患變成了能再往中間加條路的過路人。

切換速度無比流暢。

容易其實也下意識地往旁邊挪了幾步，這時忍不住腹誹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在學校里擔心被教導主任抓的學生，何必要有這么大的反應？

一些陳年往事趁亂出現在了腦海里。

他們倆的關系一直是好，從幼兒園認識開始就一直在同一所學校，剛上高中那一陣還被其他同學誤以為是情侶過，多虧了兩人足夠坦蕩，這才漸漸沒人那么說了。

早知道分別會來得這么早，應該早些時候把想說的話說出口了。

興許現在見面就不是尷尬，而是老死不相往來了，也算是快刀斬亂麻，省去了之后許多的麻煩。

容易算是讓他幫了個忙，不便立刻就過河拆橋，她沒話找話一樣問：“你剛剛說住處離這邊不遠，是回家住了么？”

她仍舊習慣性地把從前常去做客的顧歸帆的住處叫做他的家。

顧歸帆在外留學那幾年里，偶爾也會有此錯覺，便順著往下說：“恩，我把房子從我父親那里租下來了，畢竟是成年人了，生活上應該獨立些了。”

容易啞然失笑：“你跟顧叔叔還是這么客氣呢。”

從前年紀尚小時，她就覺得他們父子倆關系別扭，一個兩個都客氣得不像一家人，但顧云霆常年在外，他們生疏也是沒辦法的事，因此她除了努力拉近他和顧家的關系外，沒多做過什么。

現在想想，這委實是有點多管閑事了，從顧正明無意間提起的那幾句話來看，她出國后，他跟顧家的關系似乎是得到了緩和。

往事如過眼煙云，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真心希望他好，現在也該釋然了。

顧歸帆意味深長地答了句：“我欠父親的已經夠多了，別的已經是還不起了，但能夠像現在一樣償還一二，也算是稍感慰藉了。”

他并非有意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只是有些話早些年是既然沒說過，現在說出來又有什么用？不過是平添遺憾罷了。

容易跟他一路無話的走到了商場門口。

晚上八九點鐘，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大部分青年男女都是相攜著往里走，去逛逛超市或者一起看場電影，然后感情升溫，進入人生中的下個階段。

他們兩個卻是久別重逢沒多久就又要分別了。

容易有點想問顧歸帆是否還需要她送他回家，有需要的話，她可以陪他再走一段，反正他家的地址那么好記，這么多年過去了也還是沒忘。

殊不知顧歸帆這時也在猶豫，只不過所想的是另一件事，末了他先開口：“可以加個微信么？之后或許還有要麻煩你的地方。”

再親近的話也能被他說客氣了。

容易心中一陣無語，摸出手機的動作倒是不慢，當時只點了個通過就沒再多想，但當天晚上還是忍不住翻了遍他的朋友圈。

顧歸帆的朋友圈還跟當學生的時候一樣，朋友圈沒有設置三天可見，但跟設了也差不多，因為他除了學校的投票和相關咨詢外根本什么都沒發過。

頭像倒是換了，可這么模糊的照片到底誰能看出透過不規則的色塊分辨出照片來源啊？

容易特意沐浴更衣，又點了香薰，不是為了來猜啞謎的，她懷里抱著紅棗，腳邊趴著柿子，一邊做睡前的準備工作一邊放下了手機，結果剛睡了沒一會兒就被工作上的信息給擾了清夢。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消息提示音不多時就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急促的電話鈴聲，這是她專門給荷花設置的，前奏剛響起來，屬于工作的那部分靈魂就蘇醒了。

完了，一定是出事了。

容易一把攔住想要逃跑的紅棗，把它摟在懷里一邊擼腦袋一邊悄悄地將手機拿遠了點，下一秒，荷花的怒吼還是極有穿透性地響了起來。

“你到底干了什么啊？下午不是去相親的么？怎么……怎么……”荷花似乎連怎么形容眼下情況的詞匯都想不到了。

如果說容易剛接到電話時，第一反應是出大事了的話，那么這一刻她的心情就跟瀑布底下的王八差不多了，活著挺好，但死了也不是不行，就連眼下這個半死不活的狀態也一樣能接受。

“我是去相親了啊，對方是顧叔叔的堂侄，顧歸帆的堂哥，一個荷花姐你說不定也認識的人。”她對顧正明沒什么特殊的看法或者印象，現在想起來就是對方那換了個似的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