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川將她抱起，壓靠在懷里輕拍她的背輕聲安撫，心里內疚不已。

他沒想到瞳瞳會半夜醒來，更沒想到會因此嚇到她。

時漾出事前瞳瞳都是一覺睡到天明的。

時漾的猝然離場，于他和瞳瞳都是滅頂之災。

雖然她在信里寬慰自己說，她來人間走這一遭，或許只是為了償還她輩子欠下的所有人情債，債還清了，她也就可以飛升回到她原來的世界去了。

但這不該是她的結局。

這是人為干預了的結果。

她再不愿和他有牽扯，也不會舍得留下瞳瞳一人獨自面對這個世界。

從決定生下瞳瞳的那一刻，她的人生計劃里就有了陪伴瞳瞳長大這一選項，只是有人惡意剝奪了她這一權利，也奪走了瞳瞳本該幸福的人生。

傅景川拍在瞳瞳肩后的手掌幅度慢慢變得徐緩，斂下的眼瞼下，黑眸也慢慢變得森冷冰寒。

柯辰就站在傅景川側面，他清楚看到了傅景川黑眸中慢慢凝起的凌厲森寒，那是一種恨到極致、也狠到極致的眼神。

他清楚知道，以前那個如高山遠川般淡漠平和的傅景川或許永遠不會再回來。

時漾的存在是他所有溫柔的底色。

時漾離去，他也就猶如被抽走了魂。

但現在這樣狠到極致的眼神，與稍早前的痛到極致不言不語的他比，柯辰更寧愿面對的是這樣的傅景川，至少這樣還有支撐他走下去的東西。

“工地那邊這幾天有什么消息嗎？”

看著瞳瞳在他的安撫下趴在肩上慢慢睡去，傅景川終于開了口，嗓音雖然還是沙啞依舊，但刻意壓低的沉嗓里，已經隱隱帶了絲戾氣。

“暫時還沒有。”怕吵醒好不容易睡著的瞳瞳，柯辰也壓低了聲音低聲回，“目前所有人都還老實在工地待著，但也有一些心里浮躁的。”

“把名單給我。”傅景川說。

“好。”柯辰點點頭，看傅景川臉色還不太好，又忍不住勸他說，“傅總您今晚先好好休息會兒，把身體先養好吧，人我都讓人盯著，跑不了。倒是您和瞳瞳，真的需要好好睡一覺了。”

他沒忘記稍早前急診醫生問他傅景川多久沒睡覺時的凝重神色，傅景川的身體在時漾失蹤后就因為耗能達到極限而陷入昏迷兩次，說得好聽點叫身體啟動自我保護，說句不好聽的，這完全是在猝死邊緣蹦跶，他是真怕了傅景川出事。

“我知道。”傅景川低聲說，垂眸看了眼趴在胸前睡著的瞳瞳，而后看向他，“你也先回去休息吧，這一陣你也辛苦了。”

柯辰笑：“我能有什么辛苦的，不過是打個電話的事，底下還一大群人聽從調派呢。”

說著又看向傅景川：“傅總您先休息吧，這里我看著就好。”

“不用了。”

傅景川沒有讓他留下，也不需要。

柯辰這一陣有多辛苦他心里清楚，“你先回去休息，我想陪瞳瞳獨自待會兒。”

柯辰看傅景川已經搬出了瞳瞳，也不好再說什么，因而點點頭道：“那傅總您有事隨時給我電話，我明天再來看您。”

傅景川點點頭：“好好休息。”

柯辰也點點頭：“好的。”

告別了傅景川，他轉身要走的時候，傅景川突然叫住了他：“柯辰！”

柯辰困惑回頭看他。

“謝謝你。”傅景川說。

他第一次這樣鄭重而認真地和他道謝。

柯辰先是微微愣住，又很快露出了笑：“傅總，您還和我客氣啥，我們誰和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