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伯兄
杜婥走后,江定安收拾干凈將熄的炭火,在女使的指引下進了杜婥所住的圓頂竹帳。帳中很是溫馨,整齊地碼著各色妝篋箱籠,竹架高處擺著剔透的琉璃燭臺,蓋因此時還是白天,沒有點燃。
江定安坐在竹椅上,帳中無人,遠處肆意朝氣的歡笑聲朦朧如潮水涌動,她的心反而靜了下來,慢慢忖度未來的計劃。
天柱山,寮步香市,義安濟,聚蘭齋,珠崖郡......一個個地名閃過心頭,她現在勢微力薄,須一步步積累權勢聲望,再伺機尋找到當年十里香案的卷宗以及當事人,從中尋找漏洞,才有翻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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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娘子和杜婥在馬場上踢蹴鞠,江娘子和杜婥在帳外烤雪兔,江娘子獨自留在青帳中......
關于江定安的消息不停地傳到杜筱清耳中,聽到江娘子脫釵殺兔,力辯那群出身顯赫的少年時,他清亮粲然的鳳眸微翹,似有笑意。
待到元光交代完所有事,杜筱清用眸光望著她,劍眉微挑,那神情好似再問:“沒有了?”,得到肯定的答復,他斂笑淡道:“以后這等瑣碎的事就不必說了。”
元光嘴上應下,心中納悶:自家長史分明很感興趣,為何又說不聽了?
往東面帳臺上看,杜婥已經坐在白夫人身側,正托著腮百無聊賴地看著馬場上郎君們較量投壺。
轉眼天色已晚,霞光落如雨,投壺的郎君們回帳休整,高臺上看賽的女眷也準備回營,留在馬場上的人寥寥無幾。
杜筱清側眼示意,一隊武兵自羅帳中邁步出來,周身氣勢凜然,穿戴整齊,背著箭筒,手執大網,準備入林。
正在與杜婥交談的杜橫陡然沉默下來,沉靜中略帶陰郁的目光望著那伙武兵,不知在想什么,直到杜婥出聲喚他,他才回過神來。
“阿兄,你怎么了?”杜婥面帶憂色,杜橫看著胞妹,原先陰郁的眼神溫柔下來,“無事,聽聞你今日結識了一位娘子,還與她分吃一只烤兔。若是還想吃野禽,阿兄進山給你獵,只給你一人吃。”
本以為杜婥會開心應下,哪知她卻說,“阿兄,我不要野禽,”她澄澈的黑眸認真地看著杜橫,“只要阿娘,阿爺,你和伯兄都好好的,我就別無所求了。”
杜橫聽到“伯兄”二字,眼眸微凝,還是笑著答應下來,“好,我們都好好的。”
他一邊說,一邊抬眸看了一眼身側的隨從。他雖未開口直言,隨從已經意會,欲言又止,隨即疾步走開。
待到半夜,武兵從密林中歸來,垂在馬背上的大網中多了一只雕鸮,黃褐色的體羽,鉛色的喙爪,一面撲騰,一面不住地發出嗒嗒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