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可對此女動情
聽到這四個字,江定安眸中的懷疑之色更盛,兩丸飛翹的圓眸漆黑如墨,杜筱清知道她在懷疑他,世人皆知商賈重利,她疑心他明面送出三進院,暗處又算計著奪回來。
杜筱清道:“此案雖然滑稽無理,但數千年來,世道待男子總是比待女子要寬容些,諸如此類的滑稽之事數不勝數。為免出了岔子影響到令堂的安危,我已經請郡守夫人出面將令堂安置在郡守府中,以確保她性命無虞。”
“此案的關鍵便在于放妻書,官府中備案的放妻書不見了,令堂拿出的那份放妻書早已被白蟻啃噬破爛,至于林家人手中那份,他們自然不肯拿出來。”
杜筱清心平氣和,細細將此案剖開來講解。
在暗夜籠罩的窗光之下,江定安深深地望著他昳麗瀲滟的眉眼,幾乎想望進那雙微彎的鳳眸內。
她不再說什么,拖著豐樂樓那身繁重如云的衣裙,緩緩坐在杜筱清面前,垂眸看著案上那只毛茸茸的照夜,順滑濃黑的云鬢很有些恬靜柔美的意味。
這十年來,她與娘親住在天柱山腳下的草廬之中,林中多蛇蟲,娘親手中那份放妻書被白蟻啃食殆盡也不出奇。
江定安甚至有些后悔,昔日為了蟄伏在杜家香坊做采香女,間接導致娘親陷入如今的局面。
她很少為已經發生的事情傷神,這次也不例外,心中仔細將杜筱清所說的每一句話一一捋順,忽然發現最關鍵的一處:林家說她是江憐群紅杏出墻得來的野.種。
事實卻是江憐群十年前在金鰲洲畔救下了她,將她送往慈濟院,忙碌奔走為她辦好戶帖文書后便收養了她。
當年丟棄女嬰女童之事擢發難數,官府以為她是不知哪家人丟棄在外的女童,問又不問出個什么,便將她記在江憐群名下了。
要證明她不是江憐群所出再容易不過,但是林家若是咬死了她是奸夫的血脈,又如何證明?
江定安蹙眉思索間,杜筱清似乎也有與她同樣的疑惑,陡然問道:“聽聞江娘子與令堂相逢之時,年方十歲,按理說也是記事的年紀了。”
杜筱清鋪墊了幾句,江定安已然猜到他要問什么,果然聽見他說:“不知江娘子可曾記得生身父母?”
話罷,他那雙鋒利如刀的鳳眸直直地看著她,江定安并不回避他的目光,反倒順著他的思路慢慢回憶起過去的事。
“我只記得金鰲洲的江水很是湍急厚重,一層層的水浪搖呀搖,漸漸覆蓋住我的頭發,嘴巴,鼻子,然后是眼睛,閉眼前最后看見江里的太陽,好耀眼,好遙遠。”
“閉眼后我慢慢地下沉,感受著太陽離我越來越遠,身上越來越冷,我當時想著:沒了我,爹娘要帶著弟弟跑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