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崖
杜筱清垂眸,眸光輕輕掠過一旁沉默的江定安,“江娘子以為,是鑿,還是不鑿?”
不知是不是江定安的錯覺,她總覺得杜筱清的聲音有些冷淡,不似之前那般溫柔。
她不知何處得罪了他,只覺此人性情多變,斟酌著回答:“那批草藥可以壓制煎香飲,珠崖郡不知道有多少人用過這種煎香飲,我以為那批草藥十分重要。一切都聽長史的。”
她沒有直接給出一個確切的答案,而是簡單闡述了事實,讓杜筱清自己決定。
杜筱清想了想,出于謹慎又問了一遍擅長勘測的武兵,武兵抬頭看了一眼頭頂匯聚來的烏云,搖了搖頭,意思是可以鑿石,但是現在不是時候。
就在此時,林中陡然大亮,將江定安在冪籬下的昳麗面容照得雪亮,圓融的黑眸平靜得沒有一絲情緒,就這么漠不關心地看著杜筱清,杜筱清亦無波無瀾地俯身看她,二人對視間,一道雷聲緊隨其后。
雷聲響起的那一霎,峭壁底下的云霧中恰好傳出一陣驚天動地的轟鳴,與此同時,兩側石壁上無數碎石滾落,隔著重重云障看不清下面的情形,光聽聲響足以讓人肝膽俱裂。
天上落下傾盆大雨,冰冷幽暗的風雨之中,眾人協力拉著絞盤上的繩索,直到守在巖洞中的武兵上來,江定安確定下去探查的武兵都已經上來了,不至于累及無辜。
乘著眾人乏力癱倒之時,她最后看了一眼杜筱清,語氣中頗有些平淡,喚了他一聲:“杜長史,”
杜筱清垂眸看她,纖長的濃睫掛著水珠,鳳眸濕漉漉的,那神情似乎在問怎么了,然而江定安并沒有回答他,只是微微側開身子。
她今日穿的是一身紅衣,足夠顯眼。
杜筱清好似在江定安的沉默中意識到什么,驀然抬起頭,往密林望去,迎接他的是從林中射出的一箭,鋒利的箭鏃閃著冷光破風而來。
在所有武兵都沒有反應過來之時,冷箭已經攜著肅殺的寒意到來,他們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只突如其來的冷箭沒入自家長史的胸膛,巨大的沖擊力猛地把杜筱清撞向后面的深淵。他陡然看見江定安一向平靜的臉迅速染上驚惶之色,那雙明亮清澈的圓眸微微睜大,格外得透亮皎潔。
然而在其他人看來,在杜長史中箭墜崖的一瞬間,隨行的江娘子已然崩潰,傾斜著身子伸手去拽杜長史的衣角——
江定安抓到那抹濕冷的衣角時,手指幾不可查地一顫,隨后便感覺到衣角的主人長臂一撈,冰冷的大掌如同鬼魅般箍住她的手,任她如何用力都無法撼動分毫。
只能一同墜入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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