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思源停下手上動作，起身作揖道：“喝的不多，不敢誤了正事。”

    又怕沈謙擔(dān)心，忙道：“一切都妥當(dāng)?shù)模笕朔判摹！?br/>
    正說著話，侍郎李顯見沈謙來，忙將桌上的單子遞給了他，神色凝重道：“大人明鑒，這軍戶之策推下去后，應(yīng)天府倒是行事快當(dāng)，只是州府衙門的各學(xué)館叫苦連天，都在伸手要銀子，這條子都打到玉京來了。”

    沈謙看了一眼，淡淡道：“你給劉朗寫句話，堂堂應(yīng)天府若連這三五要兩銀子的事也拿不出，不如早日收拾行李去西北、西南那邊的衙門坐坐。”

    李顯心里解氣，狂點(diǎn)頭：“按理說如今太平安樂，各省的稅負(fù)都漲了些，偏偏應(yīng)天府依舊如前，這秋稅還是大人過去時才補(bǔ)了六十萬兩上來，實(shí)在是仗著祖宗長陵庇佑……”

    “慎言。”沈謙淡淡看了他一眼。

    李顯也知自己這話僭越了，不敢再言。天子心系江山子民，可那也是先天后子。

    如今這位少年天子，雖懲治公孫賀等貪腐之人，分權(quán)世家貴族，卻沒在皇族開支上減下半點(diǎn)。就連舊都應(yīng)天的宮城仍舊是要千名宮女太監(jiān)守著，太祖長陵每年的燈油供奉就是五萬兩白銀。

    戶部每年撥到內(nèi)廷的銀子，被層層刮去，無奈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倒是只看著皇城外的爛泥，不見宮墻內(nèi)的暗蛆。后來沈謙又把寶鈔局送了一半到內(nèi)廷，雖說如今有皇上盯著，司禮監(jiān)里的人不敢如何伸手，只是時間一長，難免不會有些動作。

    夜來漸漸落了場雨，夾著小米般的雪落到地上，戶部的天井里有一株百年榆錢樹，到了冬日里就只剩了殘余的枯葉和枝丫，索性是樹大根深在雨雪中挺直著。

    沈謙將目光從榆錢樹上移開，耳邊是倉部司噼里啪啦的算盤聲，時不時傳來李顯等人的輕輕的嘆息，戶部掌天下糧倉，天下錢袋，其中艱辛不易哪里是幾個字說得清的。

    窈娘夜里躺在床榻上，愣是到了后半夜還捂著櫻唇想著馬車發(fā)生的事，不知不覺與沈謙在現(xiàn)實(shí)之中，除了那道關(guān)卡，旁的地方都悉數(shù)發(fā)生了些事。

    她腦子突然想著，今日這般與他在馬車上一遭，她的思緒是清醒的，可身在其中時，那滋味竟比上次被李氏喂了媚藥還難耐些，終究是陷入其中。

    這種感覺很異樣，旁人只當(dāng)她如今與沈謙還是陌生關(guān)系，算不得熟悉，可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是多么見不得光，可人性偏偏越是如此，就陷得越深些。

    到天光大亮?xí)r，窈娘竟睡過了卯時才醒來，鴛兒提了食盒進(jìn)來，聽到里頭的動靜，道：“少夫人那邊好像好沒有動靜，小娘不若再歇會兒？”

    窈娘搖了搖頭，自己穿好了衣裳：“少夫人雖沒有吩咐，但我也去瞧瞧惠姐兒，免得乳母苛待了她。”

    鴛兒聽罷，又倒了盆熱水伺候她梳洗，心里嘆息，小娘這般好的人，若是老天垂憐能早日有個自己的孩子，那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