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鄉子
裴長清掙扎了一會兒,再之后就失了動靜,床榻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雨聲太大,聶懷瑾在桌上趴了一會兒,被檐上滴落的水聲打得睡不著覺。她又累又餓,看著裴長清書桌上有一本放在一旁的手冊,拿起來看了幾眼。
雨滴洶涌地砸下來,落在石板上,在窗欞間濺出一道紋路。
聶懷瑾放下書,仰首看著窗外的天。
書桌后響起一聲輕微的動靜,像有什么人翻了身。
聶懷瑾又拿起書來,事論密密麻麻,一行行映入腦海。
聶懷瑾看了幾眼,把書冊放下,起身轉到至后面。
裴長清原本臉色有些蒼白,現在經她親手所制的棉被牢籠一困,倒是緋紅得有點樣子。
聶懷瑾探了探他的額頭,見仍是高熱。
外面雨勢未消,總不能在這時候跑出去。聶懷瑾在房里找了一圈,把夏日菲薄的單衣拖出來,枕了些水,置于裴長清額上。
他燒得有些模糊,她的手剛放上去就被他握住。聶懷瑾有些無所事事,坐在榻邊,看裴長清的臉。
屋內空間狹小閉塞,聶懷瑾的目光便一時難以從他的身上移開。
七年過去了,裴長清一如從前。
其實這么說并不實確,他身量高了許多,肩膀也顯得寬闊,行走站立都不似從前那般少年意氣,待人接物中也有了幾分審時度勢的考量。但此刻他闔眼而睡,濃密的夜色遮住他的眼睛,在起伏的面色里還能看出那些年的影子。
少年時代的裴長清差不多就是現在這樣清逸而淡然,捏著她的手教她寫字的時候,在外人面前幫她出頭的時候,在拓桑樹下吻住她的時候,一直如此。
裴長清是世家清貴里生出的玉山,溫潤而澤,珞珞如石。歲月并沒有改變這一點。
榻上的裴長清在被褥里翻了身,喉嚨中發出了一點幼犬呻吟時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仍很不舒服。
聶懷瑾起身把提至他下頜的被單翻開一些,見他眉頭依然微微蹙著,看起來沒有半點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