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舊怨
聶懷瑾不曾見過連瓊英。
早些年的時候,她曾在許朝大長公主連崇麾下,聽說過連瓊英的名字。
她的母親是許朝末年赫赫有名的季淑妃,季淑妃生前位重,寵愛冠絕后宮,舉朝上下唯有季妃能在許睿宗行荒唐之令后勸其收回,那時節(jié)即便是太子勸諫也需通過季妃之面,方能將那些對許睿宗法令的意見有效傳至許睿宗耳邊。而這具有賢能之才的女子,入宮數(shù)年唯有一位生女承歡膝下。
帝王對母親的愛意理所應當?shù)貍鬟f至他們唯一的愛女身上。
連瓊英出生便獲封公主,周歲時更邀圣母皇太后親手主持,不過總角之年便得封號“寶英”。季淑妃因病離世時,寶英公主還未及笄。許睿宗唯恐有人對愛女不測,自服喪起便將公主送至皇家園林侍奉太后,宮中華貴之物如流水一般送去園林,所享所用無一不是天下至寶,許睿宗所有兒女中,唯太子與寶英公主最被看重,而毫無俗事牽絆的長輩之愛,更是盡傾于寶英公主身上。
就連大長公主連崇都曾抱怨過自己的吃穿用度不及這位寶英公主的十分之一。
而這樣一位女子,如今卻會在呈朝的太子府中?
花園到宴會之地的路并不長,侍女扶著將人入座。這座位本不為連瓊英所設,她坐下時便有些不合適。虞雲騁掃過一眼,抬手想要扶過,卻見連瓊英微微欠身,恰好躲過他的動作。
不動聲色的。
在場之人都有些微愣,目睹著這位美人落座。
寶英公主長得像極了世人對于美人的一切想象,颯爽利落,眉眼卻溫馴而和婉,熠熠光暈照在她深長的眉痕上,顯得衷情訴盡深情款款。那雙眼睛照例是矜貴的,似乎所有情緒都藏匿在那淺色瞳仁之后,只剩一些讓人不知如何憐惜的束手無策。
虞雲騁停著的指節(jié)未再落下,他輕輕搭在來人的裙擺下。
“謝過殿下。”連瓊英輕輕頷首,聲色不響。只是這帶著敬稱的語句中,并無任何謙卑,只似是一聲尋常的道謝。
虞雲騁似乎習慣了這般態(tài)度,他并未動怒而是將手旁的一碟酥物遞給她,“試試這一樣,或許能吃得一點。”
“勞煩殿下費心了。”連瓊英的聲音很輕,陰影中瞧不清她的神情,只看見蔥根般的指尖輕輕叩在一枚酥點上,即將拿起。
“嫂嫂——”未等連瓊英拈起一枚糕點,虞良書不知從何處跑過來,徑直撞在連瓊英寬大的裙擺之上。他抱著連瓊英的裙擺干嚎著,“嫂嫂你要為我做主啊,他們都欺負我,在場沒有一個人向著我。”
“虞良書,你到底有沒有臉皮這種東西?”新盈公主對著虞良書怒目而視,或許沒有姐姐的拉扯,下一步她便將拎著長裙給他一頓好受。
“看看看,我是不是最可憐。”虞良書捏了捏手中的錦衣,一雙眼睛楚楚可憐的看著連瓊英,“嫂嫂,連太子哥哥都不幫我了。你會幫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