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事
程奇瑜深深看了程奇瑛一眼:“國子監這等地方,咱們平民百姓是不用想了,京中其他書院……到時再看吧。阿耶當年留下的書卷足夠我考鄉貢。”
程奇瑛說道:“如今行卷干謁之風正盛,咱們也沒些什么同鄉姻親,我想著你要是去書院,能結識朋友,好歹也能為科考拓展關系。”
“我自有打算,你莫擔心。八字還沒一撇呢,你才做了幾日生意,就想起日后的事情來了。”程奇瑜回答。
程奇瑛不再多言,于是說道:“好吧,那就希望我的生意一路都順順當當的。”
但人生總是這樣,好的不靈壞的靈。
五日后的上午,正是春風和煦之時,程奇瑛正出攤呢,昨日晚上失眠,手上動作不停,眼睛盯著滋啦作響的鍋貼,心里卻隱隱約約感到煩躁,忽然好想吃皮蛋餛飩。睡不飽,脾氣總是會大的。
面前的顧客還揣著手等著呢,忽然不遠處極具穿透力的哭嚎聲傳來,眼瞧著方向正是朝程奇瑛和孟琳這個攤位的方向來,不由得讓人警惕。
圍在攤子前面的眾人也瞧見了,于是讓開路。兩個男人抬著一個木擔架走來,邊走邊嚎:“不得了啊,這家的勞什子鍋貼會吃壞人的!”說著將擔架重重一放。
奇了怪了!明明是小本生意,也沒有做出什么驚世駭俗的事情來,今日竟遇見碰瓷的了。程奇瑛狐疑地看了旁邊幸災樂禍的龐氏一眼,莫不是她?
擔架上躺著一個婦人,臉色青白,眼睛閉著,額頭滲著汗,手捂著肚子。抬擔架其中一個八字眉的男人朝周圍人說:“我家娘子昨日一時興起,來這攤子上嘗嘗鍋貼。結果半夜肚里絞痛,我半夜去請大夫,大夫說是飲食不干凈!昨日只在外面吃了這家的東西,你們這兩個小娘子,好壞的心腸!”
孟琳簡直要氣死,手指直指著那男人,說道:“你放屁!你說吃了就吃了!怎的這大半個月上百人都吃過我家的東西,就你家婦人出了問題?”
那八字眉男人根本不回答孟琳的話:“你們可得賠錢!這醫藥費,還有我娘子這幾日做不了繡活,誤工費也得給!”
這男人有一句話卻說的對,程奇瑛不是個好心腸的人。
這重活的一世,她無法參加科舉考試,平生所求只有兩件事:一是賺錢,二是家人平安喜樂。她上輩子也算是個好人,勤勤懇懇,可結果是什么?碰見傻逼領導和甩鍋同事,還經常熬夜加班,頭發大把大把掉。她猝死之后,也只有幾個同事哀嘆幾聲,除此之外沒有產生任何波瀾。
要不是為了賺錢,誰想上班?程奇瑛本來就在日復一日的壓榨中心理逐漸變態,死了之后執念太深,魂魄在公司不肯散去。
于是每晚進入到老板的夢里,絕不肯叫他安生。那老板噩夢纏身,臉上掛著黑眼圈,又是泡溫泉又是去國外散心旅游,甚至花大價錢請各路道士做法,各種方法都試過了,晚上一入睡,就有一個面目模糊的女鬼恐嚇他,只能靠酒精和藥物麻痹自己。
兩年后,老板冬天回東北老家,喝酒喝得人事不省,大半夜倒在街上,被凍死了。
現在的程奇瑛早拋卻了上輩子那可惡的老好人心態,沒有了一副好心肝。也虧得她不是個好人,從小也有意無意地影響哥哥,讓他不至于成為只知仁義的書呆子,不然這輩子喪父喪母,族人不在長安城,家里又沒一個成年人撐腰,兄弟姐妹四人早不知死了百八十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