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綻放自冰原(序章完)
1088年11月27日,伊萬諾維奇家中,早上7:28
這就是陳一鳴永遠不愿意忘記的那一天,這一天就仿佛他生命的火種。
如今的伊萬·伊萬諾維奇,或者說陳一鳴,已經成長為一名健壯的烏薩斯男子漢了,哥哥感染礦石病之后的這兩年,他一個人當起了家。
陳一鳴推開了房門,準備離開了,走的時候沒上鎖,因為空蕩蕩的家中也沒什么可偷的。而且這也不是他今天第一次出門了。
天還沒亮的時候,他把哥哥已經送到村外,讓他去尋找維克托醫生所在的地方,雖然現在米哈伊爾·維克托現在名義上已經不是醫生了,但是陳一鳴依然愿意用這種方式稱呼,以表達他的敬意。
之所以要在凌晨把哥哥送走,是因為那個時候糾察隊還沒有開始巡邏,哥哥不容易被發現。而且兩個人分批離開……悲觀一點說,不把羽獸蛋放在一個籃子里,總不至于被一網打盡,而且這個時間如果舉家離開、很容易引起糾察隊的警覺。
三年前的那個秋天,勛爵加伊洛夫·維克托,在別人的舉報下、終于發現了自己的弟弟米哈伊爾·維克托就是一直在私自收治感染者的人。加伊洛夫最先想起的,是他那軟弱無能的父親,和被他父親懦弱的善良毀掉的家庭。
他之前可以將被廢黜的維克托子爵不當做自己的父親,如今也可以將踩了自己紅線的維克托醫生不當做弟弟;他不允許米哈伊爾·維克托再行醫,他也不允許米哈伊爾在自己的領地內出現。
也許命運本不該如此,也許如果四年前,加伊洛夫沒有在哥倫比亞和自己的兒子鬧掰的話,他不至于如此乖戾易怒,他也不會在那個秋天決定揪出領地內的“老鼠”。在哥倫比亞的小維克托,將加伊洛夫珍視的一切斥為時代的垃圾,將父親看做永遠不愿從過去走出來的老人。加伊洛夫的憤怒沒有消失,只是轉移了。
1085年的秋天,加伊洛夫在查賬時發現,米哈伊爾·維克托越發頻繁地從他這里挪用錢糧了,老仆人尼古拉耶維奇告訴他,許多感染者似乎都在領地內接受過治療;加伊洛夫給出了懸賞,愿意為提供線索的居民免除一切債務,而格里戈利耶維奇則聽從他的命令、查出了診所后室藏匿著的秘密。
陳一鳴出門了,背上背著一個包裹,即便現在是冬季、即便現在是清晨,村子也不該如此冷清,他路過了一處廢棄的房屋,他曾是獵戶彼得羅維奇的住所,自從1083年的冬季之后,他們就再也沒有一起打過獵。是格里戈利耶維奇告訴了他關于獵戶最后的消息。
彼得羅維奇的兒子背上了來自勛爵的貸款,沉重的利息壓垮了他、榨干了他,但是他還沒能見到這項債務的頭、就被扔進礦場里繼續做勞工。彼得羅維奇拼命地工作著,只要還有一口氣,他就會去森林中尋找獵物的蹤跡,他甚至鋌而走險、去獵殺裂獸來賺更多的錢。
在那個月獵殺第七頭裂獸的時候、彼得羅維奇的弓弦斷了。
陳一鳴帶著的行李中,還有一卷珍藏的錄像帶,那是格里戈利大哥臨行前送給他的、黑騎士1085年第二次奪冠后的冠軍特輯錄像帶,可惜格里戈利大哥并沒有時間和他一同觀看。
那是1085年11月的一天晚上,格里戈利大哥過來拜訪,還給他帶了禮物,因為他要告別這個地方了。隨后這場告別變成了單方面的傾訴、或者說是懺悔。
“不要對我說謝謝!不要再叫我大哥了!我這種人……明明我才是最該死的那個……”
“我向你哥哥收過高利貸,我向彼得羅維奇的兒子收過高利貸;為了一點點錢、我還把一個人打得半死過,后來我在礦場見到了他的家人……維克托醫生也是被我趕走的!”
“我恨死加伊洛夫了!可是我更恨格里戈利·格里戈利耶維奇!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我比他還要可惡!我明明這么厭惡他,還幫他做了這么多骯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