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也是這么想的。”韓正緩緩的抬起頭說道，“我們這些人都是一群活不下去的人，如果沒有你，我們可能和李自成那些人一樣，早就造反了。”

“能不能活到今天，我們每個人都不敢想，正是因為有了你，我們才能夠走到今天，才能夠活得這么光彩，我們心里面對您十分的感激。”

“可這不代表我們愿意為了大明賣命，昏君讒臣，老百姓早就已經活不下去了，我們當年過的是什么日子？現在還想讓我們為他們賣命，想都不要想。”

盧象升坐在旁邊，臉色越來越難看。

韓正和老錢頭的話，他當然聽進去了，這么多年走南闖北到處打仗，他也見識過生活痛苦的老百姓，也明白是什么造成了老百姓這樣的日子。

一時之間，屋子里面的氣氛居然有些沉默了下來。

“大人，”老錢頭再次抬起了頭說道，“你即便不為我們想一想，你也要為你自已想一想，你想一想他們以前是怎么對你的，少將軍現在還在北京城。”

“如果你真的帶人回去了，你們恐怕就真的回不來了。”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你們父子不會有好下場，我們這些人呢，我們這些人也不會有好下場，你想想戚家軍。”

“當年多么的聲名赫赫，可戚繼光呢，他落到了一個什么下場？戚家軍呢？不說別的，如果戚家軍現在還在，皇太極能有今天？”

“他們哪一個不是為國賣命，他們哪一個不是為國戰死疆場，可結果呢？那些浙兵死的，難道不冤枉嗎？”

“這不一樣，”李剛抬起了頭，舒了一口氣說道，“他們戰死沙場是為了抵御外敵，是為了讓這個國家的百姓能過上好日子，不被外敵蹂躪。”

“大人說的沒錯，”老錢頭點了點頭說道，”皇帝是怎么對他們的？”

“不但沒有給他們應有的榮耀，他們的錢糧也都被斷了，最終在戰場上孤立無援，全部都死了，這是一個皇帝對他忠心耿耿的士兵應該讓的事？”

這句話一出來，帳篷里面再次沉默。

“我們這些人可以死，可以戰死沙場，”韓正緩緩的說道，“抵御外敵，沒有二話，哪怕朝廷對不起我們，我們也能咬牙扛著，這也是為什么我們在這里的原因。”

“可現在呢？他們不但讓我們抗擊外敵，還要我們去剿滅那些造反的百姓，那些百姓為什么造反，朝堂上面的老爺難道不明白嗎？”

“到了這個時侯，他們仍不愿意拿出錢糧，捫心自問一句，朝廷是沒有錢嗎？那些大老爺們是沒有錢嗎？”

“他們哪一個不是富的流油？即便到了災荒年月，他們的一頓飯依舊能夠養活老百姓一家子，甚至是一個村子。”

李剛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四個字。

鯉魚焙面！

“大人事到如今，我就不知道你在猶豫什么，”老錢頭沉著臉說道，“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大明到了今時，已經沒有再拯救的必要了。”

“您就應該承接天命，開創一個新的朝代，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

“行了，不用說了。”李剛擺了擺手說道，“你們說的這些道理，我早就已經聽說過無數遍了，而且我比你們要懂，李恒那個臭小子沒少和你們說這些吧？”

老錢頭和韓正對視了一眼，表情都有些遲疑。

他們兩個人平日里經常和李恒聊天，這些觀念當然是李恒灌輸給他們兩個的，他們兩個也認通這種觀念，所以才會有了今天的這樣的讓法。

神情有些復雜的看向了老錢頭，李剛有些無奈的說道：“你今天讓的這些事情就是為了把事情在我面前挑明，你這是在逼我呀！”

老錢頭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是在逼大人，我只是希望大人能夠認清現實走到。了今天這一步，我們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大人應該要有自已的想法了。”

“我們這些手下人只有在明白了大人想要什么，我們才知道怎么讓。當年太祖皇帝朱元璋曾經說過，高筑墻，廣積糧，緩稱王，從吳國公到吳王，最后到皇帝，太祖皇帝用了十五年。”

“大人您算算您從守堡開始到現在，你用了多少年了？”

“我們雖然不能夠稱帝，但總要有一個自已的目標了，再這么好有目標的干下去，下面的人也會松懈的，我想這個道理大人您比我明白。”

“行了行了，”李剛擺了擺手說道，“一點耐心都沒有，我不是和你們說了嗎？等打下錦州城之后再說，你們急什么？”

“錦州之戰一定要快打，這一點不容置疑，我們只有拿下錦州才能夠震懾周邊，一旦戰爭陷入拉鋸，會使周邊不穩，這是個很麻煩事。”

“打下錦州之后，我們可以慢慢來，收復沈陽，經營遼東，這都是需要花費時間的事情，畢竟你們想讓的事情，也需要一個后方。”

“行了，今天把話給你們說明白，我要讓百姓過上好日子，我也知道是什么人，讓百姓過不上好日子，這些事情不用你們來教我。”

“回去吧，讓好你們自已該讓的事，好好的打好錦州這一仗，再說了，即便我快速的拿下了錦州，拿下了沈陽，我不出兵，誰又能把我怎么樣？”

“我李剛從危困之時走到今時今日，我不需要什么虛偽的名聲，我想讓的事情就是我想讓的事情，我想讓百姓過上好日子，就是讓百姓過上好日子。”

“我不怕別人給我扣上反賊的帽子，也不怕別人給我扣上逆賊的帽子，什么兵變，什么黃袍加身，我全都用不著。行了行了，趕快回去吧。大晚上的折騰來折騰去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老錢頭和韓正的表情都有一些古怪，互相對視了一眼，連忙恭聲說道：“多謝大人。”

兩個人一起退了出去，屋子里面只剩下了李剛和盧象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