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見那陰曹吏使走至近前，還不待他開口，便向他亮了一個(gè)件東西。

    那陰曹吏使定睛一看，竟是羅酆山圣親自簽發(fā)的符節(jié)，當(dāng)即神色一斂，畢恭畢敬地朝兩人行了一禮。

    周行問道：“勞駕問一問，這最近是出了什么事情嗎？如何有這么多的新喪魂靈？”

    陰曹吏使見是問這個(gè)，不由便是一聲嘆息。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這幾年都是這樣的。我們每夜引來的魂靈，從天黑一直走到天亮也走不完，還有多少都攢著呢。”吏使攏著手站在窗下，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那朗朗皎月，一張鬼臉被月光一照，顯得更加慘白。

    周行同石方巳對視一眼，說不得皆是各自心驚。

    “這情況，是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周行沉聲問道。

    “從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么，且容我回憶回憶，”那吏使將手又往袖里攏了攏，“往年也有因?yàn)楸鴣y、瘟疫什么的，突然死了很多，不過都是一陣，過個(gè)幾月總能好的。

    但像是如今這樣，死得絡(luò)繹不絕，約莫還是從大業(yè)年間開始的。我記得那會兒我到東京洛陽去接引魂靈，東至城皋，北至河陽，一路都是用板車?yán)乃廊サ亩》颍擒嚩嗟镁透鷽]有盡頭似的。”

    周行蹙眉問道：“都是什么原因死的？”

    “我聽那些魂靈說，他們吶，都是被皇帝征發(fā)出來的勞役，有開鑿水渠的、有營造東都的、有建筑宮殿的、還有造龍舟的......，基本上都是活活累死的，也有被官吏打死的，凍死的......皇帝車駕要四處巡視，沿途的物資供應(yīng)也逼死了不少人，總之，死因多了去了。”

    周行又問：“那些工事還沒造好嗎？”

    陰曹吏使聞言，搖了搖頭：“這些造好了，自然還有新的工事等著人造。比如，要造倉城、筑長城，還有新的水渠等著通。”

    那陰曹吏使正說著，忽一魂靈自他身后飄過，卻探頭探腦，想是好奇他們在聊什么。

    周行看時(shí)，見那人瘦骨嶙峋，自腰部以下，卻又有什么東西在動。周行借著月光細(xì)看，待看清是了什么，饒是他見多識廣，也差點(diǎn)失聲叫了出來。

    那緩緩蠕動的，竟全都是蛆！

    也是周行習(xí)慣了不動聲色，這才堪堪沒將驚異露出來。

    周行止住那陰曹吏使的話頭，招呼那人道：“你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