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首豐屬于那種一輩子的老實人，不會跟人玩心眼，只知道埋頭做自己的事情。

不知不覺人到中年，發現當年一起的那些人，現在要不然已經風生水起了，要不然就換了一個賽道，小日子過得也是非常自在。

而自己不上不下，既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又不愿意學別人卑躬屈膝，陷入了進退兩難。

所以心態一旦出了問題，自然反映到了言行舉止之中。季首豐就發了帖子，本意也就是抱怨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卻沒有想到，被人舉報了，給自己惹了這么多的麻煩。中途鄭駿來兼職校長，老常務校長來任職，他都希望能夠翻身。

可惜的是，在這個體制下，自己身上有了一點污點那都被人歧視的存在。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張元慶來了。

季首豐看對方經常來聽課，而且認真做筆記，和其他領導有些不同。于是才壯著膽子，前去獻殷勤。可是一直以來，張元慶都對他不冷不熱，讓他也患得患失。

直到此刻，季首豐的心終于定下來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上，打下了張元慶的標簽，而這個標簽正是他一直追尋的領導認同。

季首豐能夠感覺到，很多人的目光看向自己，這里面有鄙夷、有羨慕、有嫉妒。無論什么目光，總好過如同塵埃一樣被人忽視。

會議進行的很順利，所有議程都通過了。也就是說，除了文冰主導的項目之外，其他議程都是一次性通過。

會議結束之后，季首豐猶猶豫豫起身，他想要去找張元慶道謝，又害怕是不是太過招搖了。

還是張元慶起身往外走的時候，看向季首豐：“老季同志，等會來我辦公室一下，我有事情找你。”

季首豐連忙答應下來，等到張元慶離開之后，周圍同事立馬換了一副嘴臉，眾星捧月般圍了過來，紛紛打趣：“老季同志不得了啊，被領導看中了。”

“季教授可要多多關照，你今后可就是張校長身邊的紅人了。”

“老季，有空要請吃飯啊，這個副高你是拿定了。”

不管這些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嘴上的話是一句比一句好聽。

季首豐其實嘴角揚起得Ak都壓不住，不過仍然表現的很矜持：“別瞎說，張校長主要是有些業務上的問題跟我交流而已。我這樣的人，領導也看不上，哈哈。”

“季教授謙虛了，茍富貴莫相忘啊。”

在各種或羨慕或嫉妒的打趣聲中，季首豐應和幾句，然后趕忙離開前去張元慶的辦公室。

季首豐進入辦公室的時候，張元慶剛剛將本子放下。可見，他是一路小跑過來的。

季首豐立刻有眼力勁的，拿起水瓶給張元慶的茶杯添水。一套動作行云流水，他自己都奇怪，以前覺得這些動作卑躬屈膝，可是真做起來卻覺得非常正常。

季首豐醞釀了一下情緒，誠摯說道：“張校長，謝謝您幫我。”

張元慶微微一笑：“這是你應得的，之前查你資料的時候，就覺得奇怪。以你這個年齡和能力，副高應該是沒問題了，沒想到這里面還有一些故事。相信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也受到了教訓，思想上肯定也成熟了。

所以在討論評副高人員的時候，我就向程校長提了你的名字，程校長對你也表示認可。說起來，我就是提了一嘴，主要還是感謝程校長。”

張元慶一句話都沒有為自己表功，對他而言沒有必要在季首豐面前展現自己給他的幫忙。這種事情，越是顯得風輕云淡，越是體現自己的格局。

而自己到底有沒有出力，對方心里難道不清楚么？為什么我來之前，你一直都沒有辦法去評副高，我來了之后，你就能夠評上了？

這其中的因果不能讓自己去告訴他，要讓他自己猜。只有自己猜出來的，他自己才會相信，才會更加感激。張元慶想法很簡單，季首豐主動靠攏自己，而且通過了解之后，發現綜合素質不錯。那么能幫一把就幫一把，再看看這個人能否穩得住。

在此期間，要觀察他的心性如何，時不時對他進行敲打。通過一條鰱魚，攪動整盤活水。管理的藝術就是在人，但又不能僅僅局限于人，更要關注人與人之間的影響、干擾。

張元慶下意識想起了閆文志筆記里面的內容，那些內容對他產生的影響是隨時隨地的。

季首豐果然發自肺腑的感激：“張校長，您對我的好，我放在心里。能碰到您這樣的好領導，我真的非常幸運。”

季首豐毫無心理負擔說出這些感激的話，此時他才知道有的時候感激到了一定程度，特別是碰到了一個好的領導，就會忍不住說出那些“漂泊半生，未遇明主”一類的話。

看來人人心里都是有奴性的，只是看有沒有能把你的奴性激發出來而已。眼前這個青年人，舉手投足的風范，就讓季首豐覺得愿意為他肝腦涂地。

張元慶看火候差不多，沒有讓他繼續感恩戴德，而是擺擺手：“行了，別說這些，你過來，我給你看一個東西。”

張元慶拿了一份才打出來的初稿：“幫我看看，這東西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