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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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的大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
江洵舟手中的酒杯重重掉在地上,發出了清脆的碎裂聲。
向來冷靜自持的攝政王頭一次肉眼可見的慌張。
你說什么
他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慌,指尖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他心底的不安越發嚴重,好像要溢出來了一般。
管家瞥見了四周低著頭卻還不停瞟著情況的賓客,小聲道,王爺,事情突然,不如還是等到成親宴結束后再說吧
現在就說。
江洵舟壓抑著情緒,低聲命令。
他不想管那些賓客,他如今只想知道林盡歡怎么了。
王爺,在成親宴開始前,有丫鬟瞧見盡歡小姐帶著貼身丫鬟玉竹,拎著小包袱上了馬車走了。我順著去查,卻在香山邊瞧見許多人圍在懸崖邊,一問,是方才有輛馬車失控墜崖了。我還在旁邊找到了攝政王府的玉佩,恐怕盡歡小姐......
管家畏畏縮縮的遞上了一枚玉佩,小聲道,盡歡小姐跌落懸崖,恐怕是兇多吉少啊。
不可能！
江洵舟心中繃著的那根弦徹底斷了。
瞧見江洵舟失控的模樣,顧綰綰眼底的怨毒一閃而過,不過她很快就隱藏好情緒,上前一步,握住江洵舟的手,輕聲安撫,洵舟,是妹妹出什么事了嗎哎,妹妹可真是的,在大婚之日還這樣鬧脾氣。
洵舟,你別擔心,肯定沒事的,我們先好好辦完成親宴,別讓其他人看了攝政王府的笑話。
要是以前,江洵舟肯定會在顧綰綰的溫柔體貼下冷靜,可如今卻一把甩開了顧綰綰的手,盯著管家質問,林盡歡怎么會出府的其他下人呢
管家有些支支吾吾,最近府內下人都在忙碌成親事宜,并未太顧得上盡歡小姐。那日您與盡歡小姐吵架后,盡歡小姐便從未出過門了,我們便稍稍松懈了......
江洵舟想起了那日,也想起了林盡歡望向他的眼神。
冰冷、破碎、絕望。
一直以來的不安化作實質,讓他惶恐。
他拼命的回想,想要在回憶中找到一點林盡歡不會走的蛛絲馬跡。
她怎么會離開呢她明明今早還祝我成親快樂,祝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怎么會走呢......
他的聲音愈發小了起來。
因為他想起了今早林盡歡冷漠的模樣。
好像,她根本不期待今日成親一樣。
也根本不期待成為他的妻。
早生貴子......
江洵舟突然察覺到林盡歡話中的不對勁。
他們都知道,林盡歡不能生育,他們不可能有孩子的。
深深的無助感籠罩了他的全身。
江洵舟囁嚅,眼眶泛起了紅,原來,她是祝我和顧綰綰,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管家聽見了江洵舟的自言自語,有些遲疑的把錦囊遞給他,小聲道,王爺,會不會是盡歡小姐知道了你以前做的事了
盡歡小姐身子還未好,這個時候走又能去哪呢
江洵舟瞬間僵在原地。
他忽然想起了剛剛接過的錦囊,那是林盡歡送給他和顧綰綰的新婚禮物。
他不敢去深思,只搖著頭否認。
不可能！她不會知道的！
她只是看不慣我與別人成親,這才賭氣離開的,要是她知道,早就會來問我的！
他從無措中回過神來,語氣焦急,你們趕快去查！去找！
就算是跌入懸崖,我也要見著她！
管家應聲離開后,江洵舟撐著桌子,給自己安慰般的輕聲重復著,她肯定不會有事的,肯定不會......這錦囊肯定是她鬧著玩的,肯定沒事的......
隨后,他顫抖著手,緩緩打開錦囊。
見到里面寫著小安生辰八字的紙條和一點點藥渣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周身的一切都變得緩慢且安靜,只有耳邊傳來嗡嗡聲。
事實就在眼前,縱使他再不想相信,也只得承認。
林盡歡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她知道了他與她敵對的假姐姐生了孩子,還知道了他命人重傷她,給她喂了絕育藥。
江洵舟再也忍不住情緒,捂著臉,發出了困獸般的嗚咽。
過了許久,周圍小聲的議論才傳入他的耳朵。
攝政王現在這是干什么難不成真對林盡歡有感情了
不可能吧,攝政王不都為了顧綰綰把林盡歡搞殘廢了嗎一個殘廢罷了,怎么可能有感情
就是,攝政王今日大婚也是同顧綰綰一起,他們才是真郎才女貌呢。
聲音雖小,卻深深刺入了江洵舟的心。
怎么會這樣他明明有下禁止令,為何盡歡殘廢的事情還是人盡皆知
就連府外的人都覺得他對顧綰綰一往情深,那林盡歡會怎么想
府內下人會在她面前嚼舌根嗎
林盡歡會心痛嗎
他只覺得頭暈目眩。
他要找到林盡歡,要跟她解釋,他最愛的人一直是她。
片刻,江洵舟強行冷靜下來,顧不上還在成親宴,大步往外走去。
洵舟,你要去哪
去香山,找盡歡。
顧綰綰臉上的笑容勉強,拉住了江洵舟的手。
我們的成親宴還沒結束,你突然走,好像不太好。
對呀爹爹,這可是你跟娘親的成親宴,別管那個壞人了好不好,她好兇,小安討厭她。
小安也跑上前來抱住江洵舟的大腿,撒嬌著,爹爹,你別走呀。
江洵舟臉色驟然陰沉。
他甩開顧綰綰的手,又撇開小安,冷冷的盯著顧綰綰。
顧綰綰,你越距了。
這是我與盡歡的成親宴,你只是替她。還有,小安為何會這樣說盡歡顧綰綰,如果你不會好好教導孩子,那就把孩子送到攝政王府。
說完,他大步離開了攝政王府,飛身上馬,趕去了香山。
7
江洵舟在香山不眠不休尋了整整兩日,幾乎要把整個香山翻個底朝天。
可他除了散架的馬車什么都沒找到。
他不愿意相信我跌落懸崖死了,于是去府衙查我的戶籍,可卻被告知我早在三日前就銷毀了戶籍。
他找不到我的。
江洵舟在深夜失魂落魄的回到了攝政王府。
等待許久的顧綰綰抱著孩子迎了上來。
洵舟,你終于回來了。
小安扯住江洵舟的衣袖小聲開口,爹爹,你能不能不找她了。你跟娘親還有我,我們一家三口好好在一起不好嘛
江洵舟的臉頓時冷了下去。
顧綰綰察覺江洵舟的變化,溫溫柔柔的笑著,洵舟,小安開玩笑的,不過,妹妹這次鬧得也太過分了,她這樣簡直要把攝政王府的面子丟盡了。
現在外面都在傳呢,攝政王妃不見了。
要是你不介意,我也可以暫時替妹妹當這攝政王妃,至少暫時讓外面的流言停住,不是嗎
江洵舟冷哼一聲,推開了顧綰綰。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顧綰綰臉上的笑容維持不住,嘴角瞬間垮了下來。
洵舟,可你之前為了我還不惜讓林盡歡殘廢不能生育,不就是個王妃的位置,就非得給她一個殘廢
閉嘴！江洵舟太陽穴青筋猛跳,有些憤怒的制止顧綰綰,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之前就占了盡歡的位置,現在還想占她王妃的位置！
顧綰綰,我告訴你,那晚只是意外,我的心上人只有林盡歡,想當攝政王妃,你不配。
我還要找盡歡,孩子留下,你走吧。
不！你不能這樣對我！
你都害得林盡歡殘廢了,你以為現在踹掉我,就能讓林盡歡回來嗎沒用的,她恨你,不會回來了！
不可能！盡歡最愛我了,她肯定會回來的。
江洵舟厲聲否認,可眼底的恐慌暴露出他的內心并沒有他否認的那樣堅定。
呵呵,林盡歡不是傻子,如今除了我,還有誰愛你！江洵舟,你沒有心！
顧綰綰聲嘶力竭的吼著,像個瘋子,質問著江洵舟,而江洵舟眉眼間滿是冷漠,不管不顧的轉身離開了房間。
5
江洵舟與顧綰綰的糾纏都與我無關。
一個月后,我已經到了江南,尋到了神醫治病。
我的身子已經徹底傷到了,不能生育的病是治不好的,但所幸我來得及時,腿疾還有救。
于是我就安靜的待在江南,依照神醫的囑咐治腿。
江南風景秀美,連帶著我的心都平靜了下來,連在茶樓聽見京城的消息時也變得波瀾不驚。
攝政王將替王妃進行成親儀式的假姐姐趕出了府,假千金被逼無奈只能灰溜溜的逃離了京城,如今不知所蹤。
攝政王耗盡家財懸賞,只為找到離家出走的王妃。
人人都感嘆攝政王的深情,只有我知道,這都是他自找的。
是他左右搖擺,縱容顧綰綰,給了她可乘之機,也是他主動謀劃,讓我受傷成殘廢,飽受折磨。
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如今還四處尋我,真是令人惡心啊。
玉竹,走吧。
我飲下杯中茶水,讓玉竹推著輪椅回了家。
又是兩個月。
神醫的治療果然有用,如今我已經可以扶著東西小步走一段時間了。
也就在我練習走路的時候,江洵舟終于來到了我的住所。
他胡子邋遢,面容憔悴,眼眶猩紅。
他費盡力氣找到我,在院門的縫隙間偷看到我費力行走的樣子時,忍耐許久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如今,他終于知道他對我的傷害有多大了。
他自覺沒臉再見我,留下一張紙條,在敲門瞧見玉竹把紙條拿院中后默默離開。
我打開紙條一看,里面只有一句話。
盡歡,對不起,你以后要好好的。
而我嘴角勾動,隨手把紙條扔進火堆。
沒過幾日,我收到了一沓厚厚的銀票。
我知道,這是江洵舟對我的補償。
我心安理得的收下,繼續練習走路。
我已經可以獨自行走一小段時間了。
一切都在往最好的方向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