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制
夕陽的余暉照耀著操練了一天的將士歸來,伙營的炊煙從軍營中裊裊升起,隨著微風(fēng)飄向遠方。
正嘯回南營,身后跟著一輛簡樸的馬車,緩緩駛過金黃色的田野,微風(fēng)拂過車窗,茉云躺在車內(nèi)輕輕撩開一角簾幕看向外,看見了傍晚的炊煙裊裊,亦看見了正嘯恢復(fù)了嚴(yán)峻和堅毅的神情。
終于遠處南營的營門逐漸顯現(xiàn),諸多回營的將士們一眼就認出了正嘯,元帥亦從營帳中走出來等候,正嘯心中微微一緊,他知道踏入南營的這一刻,自己就必須是那個沉穩(wěn)而威嚴(yán)的大將軍,沒有自我更沒有自我的情感。
“回來了!你這丫頭也真是讓人操心……”元帥望向茉云虛弱的樣子語重心長的說,可是想起她是去拜祭青嵐又不忍數(shù)落她,“安然無恙回來就好!”
茉云扶著車門緩緩下車,虛弱但是依舊是往常那風(fēng)輕云淡的笑容,可是一腳下來,腳無力而沒有承受住身軀。這一瞬間正嘯本要伸出的手卻克制的停住了,雙眉微蹙,硬生生見著茉云摔到自己面前。
“快抬擔(dān)架來,帶她去白神醫(yī)處!”元帥瞬間沖上來扶起茉云,然后沒好氣的瞪了正嘯一眼,眼神數(shù)落他杵在這兒,不知道扶一下。
正嘯則立于馬旁眼神冷靜而深邃,面容沒有任何情感的波瀾,只是站在那兒,像是軍中威嚴(yán)的定海神針一般。
他轉(zhuǎn)身將馬兒交給千山牽去馬圈,余光卻看著茉云被抬走,那股深藏的感覺,如同潮水般一波一波涌上心頭,都被他硬生生壓下。他深知自己必須無所動搖,不然迎接所有人的必然是萬丈深淵。
抬著茉云的擔(dān)架快要經(jīng)過一個魁梧且粗獷的身影時,她忽得從擔(dān)架上彈了起來,嘴角上揚燦然而笑,瞬間抬起了手,而那人也抬手迎上,兩人同時揮手,重重地擊在一起,清脆的擊掌聲在空中響徹,那力道與氣勢,仿佛一瞬間將他們之間的默契與赤誠點燃。
那人便是萬莫,他頓時憨傻的摸著自己后腦勺笑了,笑容如陽光一般燦爛,他本在大營養(yǎng)傷,是茉云回來了,元帥特地把他招來南營,周圍的戰(zhàn)友們看了亦紛紛笑了起來,氣氛頓時變得輕松而溫暖。
執(zhí)禮笑了望向萬莫,幼時連萬莫的哥哥千山都覺得萬莫日后只得拖累少主,可正嘯執(zhí)意將萬莫呆在身邊,而茉云則亦是和萬莫一見如故,還為他求得利刃忠魂劍相贈。才讓萬莫可不顧一切以命為少主擋下那致命一劍,換得茉云能將計謀實施下去,她刺下那一劍之時,就知曉萬莫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一定會擋住這一劍。
這一刻,所有的戰(zhàn)斗傷痛、所有的車馬疲憊仿佛都被這簡單的擊掌驅(qū)散,眾人不禁為這份赤誠忠勇所感動,亦被互相扶持的情誼所感染。
正嘯遠遠看到這一幕,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絲柔情和溫暖。
茉云被抬入了營帳,不論她氣息如何虛弱,神情依舊透出執(zhí)拗堅定,直到白神醫(yī)白顯夫婦撥開營帳幕簾走進來望向她,她瞬間一臉嬉皮笑臉。
白夫人行到茉云身旁坐下,往日那雙如秋水般清澈明亮,透出脫俗清逸的眼眸,現(xiàn)在迸射出的都是怒意。
“白顯惹你不高興了?”
“是的,他能惹我。”白夫人沒好氣的伸出纖長的手指給茉云探脈,她忽然雙眉微抬,望向站在一旁總帶著淡然笑意的白顯。
白顯便乖乖的俯身,從青衣長袖中伸出精瘦有力的手,探了一下茉云的脈,便笑了:“你這是又費了人家多少內(nèi)力,保住你的小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