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兩個世界
她只是本能地為一切耳聞目睹的不幸而難過,“他們家本來住的是國家分給退伍軍人的房子,每個月還能領到補助金,爺爺走之后,上面就不讓修彥哥住那里了,他學也沒法上了,只能出來送煤氣。”
許幸棠頓了頓,強調道,“但是他人真的特別好!每次給我們家送煤氣都只收一半的錢。”
電熱壺燒出來的水一嘴塑料味,像一條熔錫的河水一樣順著陳望月的喉嚨淌進去,明明是沒有任何添加的涼白開,卻苦得陳望月喉嚨都發悶,她盯著杯中搖晃的液面,問許幸棠,“你知道他現在住哪里嗎?”
“就在我們家樓上。”
陳望月以為許幸棠家已經是居住底線,原來這種事上也有天外有天可言。
當她敲響位于老樓頂層的房門,里面的人似乎從來沒有接待來客的經驗,打開門時口中還叼著一支煙。
那種便利店出售的,五卡朗一包的廉價香煙。
四目相對之間,屬于男生眼睛里的情緒,除了震驚,還有小孩干壞事被大人偷抓到的慌亂。
陳望月在那扇門又要飛快閉合之前,早有預判地伸腿抵住門板,又把手臂伸過去。
意思很明顯,你要關這扇門,可以,只要不怕夾痛我的手。
對她心硬,從來不是那個男孩的作風。
果然,男孩立刻松開了門頁,表情不自然地偏過頭,燈從身后照過來,高大的身形將陳望月整個人籠罩在一片濃郁的陰影里,“你找誰?”
“還能找誰,幸棠說你一個人住。”陳望月說,“難道你背著我藏了女人?”
不知道是被她的話嗆的,還是被煙嗆的,修彥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轉身就往屋子里走,里面沒有沙發,唯一的家具是破破爛爛的床,他一臉吊兒郎當地坐下,“你來搜啊。”
他身后能看到剝落的墻皮,不知道墻體是被香煙熏黃,還是熏黃的墻壁只容得下煙鬼。
“阿彥。”陳望月不贊同地看著他手中的煙頭,“你自己掐掉,還是我幫你?”
陳望月自己是會抽煙的,但只用來提神,大學熬幾個晚上幫以國際生考試進入本校的學混子做計算機作業,開價還算慷慨,一份給兩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