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這輩子做的錯事太多，好多都想不起來了，你不覺得我很惡毒嗎？”夜長樂止住狂笑，一本正經地問溫素慈，她此刻內心很不正常。

    “覺得，簡直罪大惡極！但跟我沒關系。我不是普善之人，不會用自己的道德去衡量他人。但錯了就是錯了，我們得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溫素慈不是夜闌，也不是那些被殺的人，她做不到感同身受，也沒有立場對夜長樂置評。

    “溫素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逃出去？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做一個普通人。”夜長樂沒有理會溫素慈的話，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何況她犯下的罪行罄竹難書，隨便拿一條都是死罪。

    “逃？逃到哪里去？在這宮闈之中，我一個戴罪之身……”溫素慈的話被無情打斷，夜長樂明顯不想讓她破壞氣氛。

    “我們可以去游溪湖，去看北海的雪……”夜長樂微笑著暢想她們出宮后的未來，歸隱山林、游山玩水，一路逍遙自在，好不愉快。但兩人都知道，那只是癡心妄想。

    溫素慈并未想過逃脫，而今的后果是她應受的，錯可能對，對也可能錯。與夜長樂不同，她的所作所為沒有對錯，只有應不應該。她曾傾盡所有與命運抗爭，雖未成功，但也為打破“男尊女卑”吹響了號角。

    看著夜長樂驚喜興奮的表情，溫素慈久違地笑了，上一次還是兒子出生之時。一直以來都，她都活在自我建造的牢籠里，無論他人怎么呼喊，她都無動于衷。

    心中的壓抑、仇恨和不甘吞噬著她的理智，在暗無天日的心牢中沉眠。或許鄧哲秀曾經踏進過她的心房，但當她想要邁出第一步時卻被無情地拉回來，被無形的力量禁錮了自己。

    如今，她感覺內心一片開闊，心門隨之而開。躲在陰影中的她第一次走出了牢門，幾乎癡狂地呼吸著光明和自由的芳香，她似乎看見白霧迷茫的前路有人在等著自己。

    “蘭姑娘，該啟程了。”出了這門，夜長樂將被戴上鐐銬，對于曾經尊貴的公主，流放之地將是活人的地獄。

    “長樂，你已經死過一回了，可以的話帶著我的那一份好好活著。珍重！”夜長樂并非駱云國人，她已打點好了，等到了扁鵲臺官差會放她自由。

    夜長樂聽出了她話中的期望，這是第一次有人要求她好好活著，她感覺似乎有什么變得不一樣了。她明明做了這么多喪盡天良的事情，最后居然還會有人希望她活著，溫素慈真的一如既往地善良呢！

    即使被逼迫、被親人出賣，溫素慈仍舊善待他人。鄧哲秀的宮妃們從未在她那兒受過委屈，她會將鄧哲秀賞賜的東西都送給災區難民，被宮女太監們冷嘲熱諷也不計較，鄧哲秀要處死他們還為人求情……

    令人諷刺的是，她的善良從不給最愛她的人，就像是報復一般，她踐踏他的真心，讓他求而不得。鄧哲秀除了不顧她意愿強行將人綁在一起，并未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

    溫素慈一直以來受的苦都是自己的執念在作怪，她的不幸是來自親人、曾經的戀人和好友，而不是鄧哲秀帶給她的。相反，鄧哲秀一直在想辦法治愈她千瘡百孔的心，只是他做不到了，溫素慈要他死他得滿足她啊。

    夜長樂在門口停住腳步，轉身拉起溫素慈的手腕，猛地沖出門外。她們甩開了侍衛和宮人，在這深宮大院中肆意奔跑。

    她們的抱負破滅了，即便活下去了又如何？她仍舊孤單一人，居無定所。溫素慈想要開開心心地和她在一起，因此她選擇了握上夜長樂的手。

    她們來到朝殿外，沿著御路踏跺一路狂奔而下，平衍曠蕩的千級階梯上歡聲笑語響徹云霄。溫素慈與夜長樂手拉手，姐妹二人笑靨如花，無視四周慢慢圍過來的侍衛，大聲宣泄著自己的情緒，激動、后悔、壓抑、不舍、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