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南邊境滇布進入南越是最簡單快捷的路徑，穿過卜江進入北城的云盤山，直接南下就可到達中城祭羽——王宮和圣壇所在。夜闌南下之路幾乎跨越了整個南淵，因為他如今的所在地董口在東北方向。

    多虧了林玖竎的手札和手繪的詳盡圖冊，下南越一路節省了不少時間，夜闌過于平靜的神情反倒令人不安。少了與當地人的直接沖突，病情就算不好轉也不至于會惡化，可越往南他內心就越急躁。

    終于，夜闌在第三日凌晨病倒了，這說明他與探尋的真相越來越近了。林輕綿、蓬萊神女、夢……夜闌、暗衛的開創者、南越……所有的謎團都圍繞著他們。如今只能前進不能后退，不甘心被迫入局那就只好在局中好好教訓他們，然后再大大方方地走出去。

    “這馬還真神了！出了云盤山方圓兩百里都荒無人煙，它卻背著病倒的少年跑了五十里找到了我的商隊，即使是常年奔走在云盤山的人畜，也不可能在短短兩個時辰走出來。”

    “這匹紅鬃烈馬還真不賴，長得漂亮還日行千里，最重要的是年幼識圖。我敢斷定它是第一次到南越，因為它一點都不適應南越的環境。能憑直覺找準路線一路來到中城，運氣占一小部分，聰明敏銳是要因。”

    “這小哥病得古怪，老朽看了許久都看不出病因，不過可以分析出是精神類疾病。能自愈就證明并無大礙，況且就算他情況并未好轉我也無可奈何，人老不中用了……”

    夜闌是從商隊的馬車里醒來的，是過往的商人發現了趴在馬背上昏迷不醒的他。從他們零散的對話中可知，他們正處在通往祭羽的林路上，過了這座荊玉山就到了王城境內了。

    商隊的人有漢人，但更多的是南越人，他們是少數愿意走出“國門”之人，也是內外交流來往的橋梁。

    夜闌從不喜歡欠人東西，他醒來后就察覺到他們停留在此地的原因：車轱轆都或大或小損壞了。有幾個大漢正精疲力盡地修補，無論怎么搗鼓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為了安全他們又不能馬虎。

    “或許我可以幫忙。”聲音低沉溫柔地像一汪清水，夜闌微蹲著接過工具認真地操作起來。見其余人并不打算妥協，他根據所學一個一個指導他們檢查后進行修理。

    夜闌悶聲做事的態度讓眾人有些火大，他們不是那種喜歡占便宜的人，可又不能阻止對方報答“救命”之恩的舉動。夜闌沒時間與他們交朋友，他知道自己或許太過于急躁，可眼下的情形讓他慢悠悠前進是不可能的。

    商隊對夜闌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但就如隊醫所說，他的精神似乎在追求些什么而不愿停下，急躁和沉默的他更讓人擔心。兄弟們都被冷漠的他折騰得夠嗆，是時候該離開了，商隊就在氣憤又慶幸的詭異氛圍中與夜闌分道揚鑣了。

    這一段小插曲并未打攪夜闌緊張煩悶的心情，三番兩次失憶就算了，連番利用他最愛的人，背后之人可得好好洗干凈脖子等著了！

    夜闌到達圣壇時天已黑了，周遭破敗不堪但卻依舊堅固無比。圣壇上雕刻著些神秘的符號，最中央有個醒目的鳳凰吐珠圖。在圣壇的兩側佇立著兩塊巨大的石碑，上邊記載著一些漂亮的字體，應該是祭詞或誡語。因為久未開壇祭祀，因此并非是歌頌帝王的碑文。

    “出來！”夜闌沒有什么好脾氣，他已經按照竇云初的要求來了，在看不到人他可要發飆了。

    或許是察覺到夜闌異常的憤怒，漆黑的圣壇上忽然亮起一道道亮眼的燭光，與夜闌手上的這一支蠟燭相輝映，顯得暗夜不再寂寞空曠。圣壇場面莊嚴肅穆，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

    微風拂過，圣壇上的一串串小銅鈴嗡嗡作響，香燭煙火隨之輕輕搖曳。祭臺的臺柱上燈籠也幽幽亮起，中央圓形的圣壇上隱隱出現了一個嬌小的身影——林輕綿安穩地沉睡平躺在圣壇上。

    “卿卿……”輕柔而緊張的呢喃在圣壇回蕩，但姑娘卻沒有聽到愛人的呼喚靜躺著一動不動。“你們的目的。”

    “你來得正是時候。”熟悉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接著就看見一個黑影單膝跪地，做出恭迎某人降臨的手勢。“歡迎回來，我們的公主水京墨。”

    借著燭光，夜闌看見了竇云初的臉，還有一個矮了他半個頭的大著肚子的女子。黎瀚之和竇云初出現在這兒夜闌并不驚訝，神秘的族長應該就是黎瀚之，因為在他被偷襲重傷那晚聽到竇云初喊“族長”，回話之人聲音與黎瀚之很相像。

    南閔和朱韻小心護在楊玉笛左右，他們離開百花谷后曾去過董口，在找到林輕綿之前卻被緊急召回南越。他們受命去了大燕暗中保護楊玉笛，護送楊玉笛是事先就安排好的，廖毅比隊伍快了許多回南越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