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計謀2
春寒散去,夏熱當空,當暑熱難抑獅,衛(wèi)凜終于等來了李鶴鳴所說的時機。
去年冬日因懸房案枕籍荒野的百姓,在炎炎熱夏尸腐成堆,鼠蟻橫行,不可避免地滋生出了一場疫病。幸而發(fā)現得及時,很快得以控制。
然而一查起疫病起因,好不容易被崇安帝壓下的懸房案一事又被人重新翻了出來。
除此外,懸房一案與六皇子有關的風聲不知何時在汲縣周邊各地流傳開,漸漸傳至州府。半月之間,竟不受控制地演變成了天降災疫是由六皇子而起的傳言。
疫病一起,此前崇安帝下令大興舉辦的驅除鬼疫的儺戲大祭也成了天下的笑話。
與此同時,王常中的貪污案與汲縣懸房案的真相由衛(wèi)凜之手流入民間,一時風言四起,紛紛響起了“誅皇子,以平民心”的言論。
朱熙所求的“天下悠悠眾口”,終于逼得崇安帝不得不將利劍懸在了朱銘頸上。
“聽說朱銘得知民間的風聲后,計劃昨晚離宮,郭放領了一隊人在宮外接應。但兩人剛剛匯合,便被二皇子帶領禁軍圍了個正著。朱銘無人敢動,郭放卻被朱熙當場斬于劍下。朱銘怒急,奪過長劍便刺向朱熙胸口,好在身后侍衛(wèi)眼疾手快地擋了下來,聽說二皇子傷了心肺,眼下人還在宮里躺著……”
駛向詔獄的馬車上,林靖一字一句說得認真,仿佛親眼所見。
他就像茶館里面對著百千聽客講書的說書人,然而他面前唯一的聽客林鈺卻沒在仔細聽。
林靖發(fā)覺林鈺神游天外,倏然止了聲音,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頻頻推開車窗看向街道的林鈺,踢了踢她的繡鞋:“同你說話呢,你聽沒聽?”
林鈺明顯沒聽進耳朵,她轉過頭,茫然地“???”了一聲。
她像是沒瞧見林靖難看的表情,急切問他:“阿兄,還有多遠???”
她問罷,又要開窗去看馬車行至哪兒了,明明去詔獄的路也不認得,不知看了有什么用。
林靖按下她開窗的手,把人拉回來摁在矮塌上坐下:“你再急馬車也飛不起來,安心坐著,搖來晃去像什么話,跟個孩子似的,哪像成了親的人。”
林鈺被他兇了兩句,立馬垂著眼不吭聲了。她摸了摸膝上帶給李鶴鳴的包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林靖見她這樣,有些頭疼。
林鈺剛嫁給李鶴鳴時,林靖總擔心李鶴鳴待她不好,可現在卻擔心李鶴鳴把林鈺養(yǎng)得太過嬌貴,到如今一句重話都說不得。
語氣稍有些不對勁,她便悶著不出聲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林靖心里直搖頭,腹誹道:簡直和湄安懷孕時一模一樣,十足一個嬌氣包。
可終究是自己養(yǎng)大的親妹妹,該哄還是得哄。他嘆了口氣,放輕聲音:“不必太過擔憂,男人死不了便算好生活著,你且看看自己吧,不過半來月便瘦成這樣,若讓爹娘見了,不知得心疼成什么樣?!?br/>
林靖這話純粹就是在胡說了,他這段時間閑著無事,常往李府跑,也不做什么,就盯著林鈺一日三餐好生吃飯。
若林鈺腹中不塞下兩碗飯他便不告訴她李鶴鳴在獄中的情況,這些日吃下來,她的身段看著似還豐腴了半分。
林鈺聽得林靖的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腰,皺眉道:“瘦了嗎?可我怎么覺得胖了些啊?!?br/>
林鈺本就體弱,是以無論她胖了或瘦了,在林靖眼里總是皮包骨頭湊不出二兩肉。
他循著她的視線看去,抬起扇子在她肚子上戳了一下,睜著眼說瞎話:“是瘦了?!?br/>
林鈺拂開他的扇子,不給他戳。
她想了想,問林靖:“阿嫂在宮里如何了?”
說起秦湄安,林靖稍稍正了神色:“阿姐與我寫過信,說湄安在宮中很好,只是皇上不肯放人。”
林鈺這些日在家里想了許多,漸漸看明白了如今混亂的局勢。她低聲問:“皇上留阿嫂在宮中,是想牽制我們林家嗎?”
林靖聽得“我們林家”幾個字,嘆道:“原來還記得自己是林家人,我還當你心里只裝得下李鶴鳴呢。”
林鈺輕輕踢他:“又打趣我,同你說正事呢?!?br/>
“我方才與你說的不是正事?”林靖反問她:“你只顧著一個勁看窗外,聽見我說什么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