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后，楊默掛掉了電話，神色稍顯輕松地回到了茶桌旁。

    中化十三建那邊跟蔡正偉只是正常的上下級關系，并不是對方的嫡系，所以哪怕自己跟蔡正偉之間鬧了矛盾，德州這邊未來化工項目的承建工作也不會受到什么實質(zhì)上的影響。

    明確了這一點后，楊默頓時覺得胸口輕松了許多。

    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卓瑪麗分過來的茶湯，楊默終于有心情摸出一根香煙來點上：“對了卓姐，中原油田那邊的情況你托人了解了沒有，現(xiàn)在的情況真的有那么困難？”

    卓瑪麗撇撇嘴：“這種事哪里還需要專門去問啊，估計除了你這位整天瞎忙活的大爺，整個齊魯石油系統(tǒng)里的科級以上干部，就沒有不清楚的。”

    吐槽了一下自家這位對本家系統(tǒng)的事情從來不上心的老大后，卓瑪麗微微嘆了口氣：“從去年開始起，中原油田也被要求降本增效；”

    “所以不出所料的是，他們也跟東營指揮部那邊一樣，開始逐批分流部分職工……只不過兩邊不同的是，東營那邊的降本增效不免有些出成績的心思在里面；而中原油田那邊的分流職工，卻是因為效益下滑的太厲害而不得不這么做。”

    “但老火的是，濮陽本身并不是什么大城市，石油立城的他們本身的產(chǎn)業(yè)也比較單一，因此隨著中原油田的效益下滑，根本就無法提供足夠多的就業(yè)崗位；”

    “因此，去年中原油田分流了三批，大約4000名左右的合同工后，當時竟然就沒敢再繼續(xù)分流下去了……沒辦法，如果無法提供足夠的崗位的話，那么多收入銳減的家庭放在那，是會出大問題的。”

    “本來吧，隨著濮陽被納入魯豫冀工業(yè)制造協(xié)作框架，中原油田那邊看到了希望，畢竟有著百億援建計劃打底，濮陽那邊以小型機械為代表的一系列制造業(yè)迎來了一大波訂單，只要各家單位效益好起來，那么中原油田那邊拉下臉面去找市里面，就算無法分流所有的待崗職工，但解決掉一部分卻應該不是什么很困難的事情；”

    “然而好死不死的是，咱們這邊雖然放出去了訂單，但對產(chǎn)品的質(zhì)量標準和產(chǎn)能要求對于本地國企來說未免顯得有些苛刻，再加上他們對于引入流程管理制和領導負責制非常排斥，所以一來二去，那邊的中標企業(yè)里，有超過八成都是村集體企業(yè)；”

    “本地國企拿到的訂單少，自然沒辦法擴招人手，因此中原油田的職工分流工作依舊是停滯不前，要不是東營指揮部這邊幫襯著時不時地交流一部分職工過去，他們早就因為降本增效工作進度過于緩慢而被點名批評了！”

    “總之，前前后后拖沓了兩年，中原油田那邊分流的職工至今不滿一萬之數(shù)……對比他們超過50萬的職工及家屬數(shù)量（后來只有24萬），雖然稱不上杯水車薪，卻也差不了太多。”

    “就這一萬里，還有將近兩千人是東營指揮部這邊以交流、調(diào)用的名義幫忙解決的，那邊職工分流工作的困難程度可想而知……這事甚至驚動了部里和總公司，并在秋季工作會議上專門拿出來討論。”

    說到這里，卓瑪麗給楊默續(xù)了杯茶，忽然歪頭看了看他：“老弟，你知道這事為什么會驚動部里和總公司么？”

    楊默聳了聳肩：“因為降本增效工作推進太緩慢？”

    如卓瑪麗所說，這貨的確沒有一個油田干部的自覺性，對于本系統(tǒng)內(nèi)部的事情，楊默采取的幾乎是一種漠視的旁觀態(tài)度，各種會議但凡是能找理由不去參加，他就一定不會去參加——不少人甚至一度懷疑，如果主持東營指揮部降本增效工作的人不是穆思遠的話，或許這個家伙一輩子都不會與指揮部那邊的主業(yè)打交道。

    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楊默，上一輩子的他在本系統(tǒng)里見過太多狗屁倒灶的事情，對于石油工人這四個字也沒有任何濾鏡可言，甚至在他看來，絕大部分石油職工身上的那股揮之不去的優(yōu)越感和虛榮心，比普通的國企職工更加來的令人生厭……要不是那二十萬職工的分流工作是一個極大的籌碼，楊默當初絕對碰都不會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