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相救1
在看見何三時,林鈺有一瞬間完全是恍惚的。
而在聽見那聲“鎮撫使”時,她竟一瞬間松了強撐著的勇氣,無力又慶幸地靠在了墻上。
錦衣衛的名號叫亂臣賊子恐懼,卻也在此刻給了她莫大的心安。
沉穩的腳步聲踏著密雨停在門口,林鈺靠在破敗的墻上,抬眸朝著門口的人看去,直直撞進了一雙被雨水洗透的烏黑深眸里。
李鶴鳴手中提著繡春刀,站在門口看著她。秋雨將他渾身淋得濕透,雨水順著飛魚服不住往下落。
不似旁人被雨淋濕后略顯狼狽的模樣,他的肩背依舊筆挺,神色仍舊淡漠,就如他手中那柄被血喂飽的鋼刀般,氣勢凜然地立在門口。
兩名錦衣衛快步進了石屋,將那被何三隔門一腳踹得站不起身的反賊用繩索捆了,押出了門。
反賊被兩名錦衣衛粗暴地扣著雙肩,直不起腰,只得腳步踉蹌地走出石屋。
他出門時,忽然回頭看了林鈺一眼,不知道是在后悔聽信了她的話,還是在希冀她能如她所說的那般救他一命。
林鈺沒有理會他。
男人白著臉收回了視線。他似乎認得李鶴鳴這張閻羅面,與李鶴鳴擦肩而過時,雙股戰戰,面如死灰地抬頭看了李鶴鳴一眼,終于知道害怕起來。
李鶴鳴定定看了眼屋中衣衫微有些凌亂的林鈺,隨即凌厲目光一轉,又掃過男人身上的衣裳。
看見男人已經解開的腰帶,李鶴鳴瞬間沉了臉色,猛然抬刀抵上了男人的脖頸。
鋒利刀刃割破皮肉,壓出一道腥紅的血線,刺痛自脖頸傳來,男人身體僵住,不受控制地抖起來。
一句透著森森寒氣的話在他頭頂響起:“你碰她了?”
李鶴鳴這話問得林鈺面色一白,有些難堪地抿了抿唇。門外何三和其他錦衣衛聽見這話也愣了一瞬。
話哪是能這么問的,若傳了出去,林姑娘還如何在都城自立。
刀劍架頸,腥熱的鮮血順著冰涼的刀刃流過,順著刀尖滴落在地。男人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李鶴鳴的聲音似從齒間擠出,毫不遮掩的殺氣直沖他而來,他知道自己若說錯了一個字,怕是連門都出不了便得人頭落地。
林鈺說得不錯,他這種人貪生怕死,生死之際,除了求生的本能什么也想不起來。
男人想起林鈺說過的話,唇瓣囁嚅著,半晌,才聲線顫抖地憋出來一句:“沒、沒有,我沒動她,你、你可以問她……”
可這半分遲疑在李鶴鳴耳中和招供沒什么區別。他面無表情地掃過男人臉上冒出的冷汗:“沒想動,還是沒來得及動?”
男人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李鶴鳴已經從他喉間收回了刀,隨即手腕一轉,男人身下刀光閃過,一聲鋒利的割肉聲后,下一瞬,二兩濁肉就已落了地。
片刻的寂靜后,一聲凄厲的慘叫驟然響徹山間。
宮刑之痛非常人能忍,男人疼得站不住,不受控制地屈膝跪下去,卻又因被身側兩名錦衣衛架著肩,癱成了一塊軟棉被。
一灘鮮血從他身下噴流而出,李鶴鳴淡淡道:“看好了,嘴捂實,別讓閻王收了。”
說罷他又側目掃過門外幾名錦衣衛,肅聲道:“今日之事若傳出去損了林家的名聲,這筆賬我算你們頭上。”
幾名錦衣衛垂首應是,無人敢多言。
林鈺何時親眼見人動過刀劍,她臉色蒼白,待男人被拖走后,下意識朝地上那灘血污看去,但不等她看清,李鶴鳴腳尖一踢,已撩起一團茅草將那臟物遮了個嚴實。
林鈺順著他的黑靴看上去,又不受控制地將視線落到了他的繡春刀上。
她神色害怕,李鶴鳴看了她一眼,轉身出門,將刀送入雨中。
涼雨沖刷過刀身,將那血跡一點一點沖洗得一干二凈。
他收回刀,利落挽了個劍花,甩去刀身上的雨水,而后收刀入鞘。